魯王喜出望外,當即拜倒道:「殿下但有吩咐,臣莫敢不從!」
他之前聽朱慈烺要籌辦國家圖書館,就已經做好了將府中藏書捐出一些的打算。
自己若是能夠執掌皇家圖書館,那就算是全捐出去又能如何!
只是換個地方存放罷了。
「我將善本孤本另存在皇家圖書館,倒不是藏私。」朱慈烺解釋道:「只是為了保護珍惜古籍罷了。到時候大王和先生可以聯合天下名宿,立一藏書社,只許讓名儒學者入社,凡是入社之人,皆可自由出入皇家圖書館,借閱圖書。只是不可輕易帶出,以免毀損。」
張岱心中痒痒難耐!這不是皇家出錢,讓自己這等好書之人過癮麼?
「皇家圖書館裏的珍藏,也當命人小心謄抄,放在國家圖書館供世人借閱。」朱慈烺其實是將後世的圖書館分成了兩個個體,對珍本加以保護,加大通行本的普及。
「唯一讓我擔心的事,便是有惡吏藉此機會侵奪民間善本。」朱慈烺道:「所以這上頭就要請張先生多多辛苦,派人去私家藏書樓謄抄,絕不可勒令民間進貢。」
張岱頗有些詫異,仍道:「殿下放心,草民理會得。」
朱慈烺見張岱有些不以為然,又強調了一番。之所以如此囉嗦,也是因為有前車之鑑,不能不上心。
在原歷史劇本中,滿清乾隆帝大修四庫全書,要集天下之書於大內。其中自然抄出許多禁書,紛紛焚毀。其標準之寬,令人髮指。但凡書名上有「皇明」字樣的書,即便是植樹之類的農書也不能倖免。
更有許多府縣官員,藉機侵奪私家藏書中的珍本善本,見了宋元刻本更是如狼似虎。
乾隆修一部四庫全書,五分之三個明朝的藏書都就此滅絕。相形之下。諸如始皇焚書、毛祖革文,根本就是小打小鬧。
修建國家級圖書館這樣不遜於創辦科舉的文教盛事,自然不能容忍這樣的污點出現。尤其現在許多地方用的還是老官吏,未經裁汰,不能不防。
「即便是誨淫誨盜的惡書,不收就是了,千萬不要去禁他。」朱慈烺見張岱不解。連忙又道:「怕的是殃及池魚。」
《金瓶梅》在現在已經悄悄流行了,這種書一面被人稱為「千古奇書」,一面又被人說是「淫穢不堪」。到底是奇書還是淫書,之間該如何界定?索性還是留給後人吧。哪怕真是因此有淫書漏網,終究不會比禁書造成的危害大。
張岱沒有想到《金瓶梅》,倒是想到了萬曆末年江南流行的非君書籍。還有顛覆傳統倫理,反對重農抑商,要求國家興商的「奇書」——譬如李贄的《藏書》、《焚書》之類。
「殿下,如此盛事,國庫可能支撐?」張岱覺得光憑自己家的財力,肯定是辦不成這樣的大事。國家願意給多少錢,才是能辦多大事的尺度。
「館舍由國家給。」朱慈烺道:「國家圖書館就用我的外邸。那裏容納三五千人問題不大,待日後真是不夠了,還可以把附近的王府吞併進去。」
張岱對朱慈烺的感觀已經徹底改變了。從略有好感,到崇敬,繼而現在的膜拜,不過只是一席烤肉的光陰。
「其他就只有認捐了。」朱慈烺道:「若是捐的不夠,就慢慢來,我會勸皇父陛下從市舶司稅入中抽一部分出來。」
「草民願認捐一萬兩!」一旁久久沒有出聲的張萼突然叫道。嚇得張岱和魯王都不禁打了個哆嗦。
朱慈烺輕笑一聲:「你從哪裏來的銀子?還不是令尊大人的舊藏?與其賣給別人換銀子捐,不如直接捐出來。日後我還要建個博物館,收羅黃帝至今的所有古物、珍玩,供世人觀賞。到時候你捐的古董之下還有令尊和你的名諱,豈非流芳百世的路子?」
朱慈烺了解張岱,是因為真心喜歡他的文章。了解張萼,乃因為張萼實在是史上少有的敗家子。
張萼的父親張聯芳是史上有名的收藏家、書畫家。與沈周、文徵明、董其昌並列。其本人是萬曆時首輔朱賡朱文懿的外孫,舅舅朱敬循號石門,也位至九卿,是有明一代的大收藏家。其收藏甚至可與嘉靖朝的權相嚴嵩媲美。
張聯芳眼光毒辣,下手果決,能夠以藏養藏。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