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張徹就已起床,平日裏這個時辰也該早起鍛煉,不養成惰怠的習慣,周末也跟平日作息不差的,上輩子熬了過多的夜,所以這一世他想好好地看看世界醒來的每一天。
坐在出租車上,離老爺子的小區還有一段距離,今昨兩日都在坐出租,高中的第一個月假也這樣忙碌地過去了……得知他今天又有事,家裏三丫頭都有些埋怨,張徹也只能歉意笑笑,打算趕緊弄完回去。婉婷和雪琳今天就回南安了,無論如何,走之前也得陪她們稍微逛逛,送她們上車。
07年的蓉城,「東窮、北亂、南富、西貴」的格局便已見雛形。老爺子和年老頭家裏的家具沒有明顯的奢華,但也並不如何窘迫。經歷過六七十年代的人,他們的閱歷沉澱,已經足夠平靜應對這些外物,倒不像面前這位出租車司機,聽到目的地後,又看了看他的衣着,言語攀談間便多了些刻意套話的味道。
「只是一個朋友,聽大人說好像是搞藝術的吧。」
他全然一副無知學生的樣子,見沒有得到什麼有用信息,司機悻悻閉上了嘴,不再自討沒趣兒。
司機這個行業,是全天下最八卦、情報源最廣、從業人員素質也最參差不齊的工作之一。其中許多人嫉富又趨利,憑藉所謂一點內幕便臆測官員黑色收入、富人為富不仁,嘴閒得緊,當然,因為有駕駛員同行給政府官員開車的,他們所說的也未必全是虛假。熱情起來能侃,凶念一起也可怕。是以許久之前,送人上車,他都要記下車牌號。
走神了會兒,已經到了地兒,付錢下車,張徹抬頭看着昨天離開的小樓,深吸了口氣……畢竟是拋下了妹妹來的,總不能敗下太快。
「老頭兒,我來了。」
因為不再有求對方,他的態度也隨意了許多,推開頂樓門,天光大亮,冬日晨曦的空氣略帶清寒,有些西川盆地特有的濕霧氣息,寥寥有些朦朧。
眾多視線一下子聚攏來。
「老師。」
老爺子收了他作關門弟子後,便已不再教授學生,只是有些父母想讓孩子跟他學些吊嗓練聲的基礎,也不要他多費心,只是能跟着練就好,他倒也來者不拒,是以每日清晨,還能在頂樓看到老爺子帶着一堆孩子咿咿呀呀。
「嗯。」
老爺子點了點頭,與昨日醉後微醺的態度不同,投入藝術的時候,他要認真許多。知曉張徹跟年老頭打了賭,今天要來,他倒也沒有多話,朝另一邊點了點下巴。
「張小子,起得挺早。」
年老頭眯眼看着他,眸光中有些訝異。他今天穿着一身黃色練功服,乾瘦的臉上沒有戴氈帽,寥寥幾根毛在腦袋頂上飄曳着,讓人擔心他什麼時候便會徹底禿了。這也是張徹最看不明白的一點,按理說練武站樁,內息吐納,怎麼也應該是把氣色越練越好,怎麼每次見他都蔫巴巴的,要不第一次見自己也不會弄錯了。
他的背後仍然跟着一群穿着練功服的學生,這個「學生」是指相對身份上的,事實上平均年齡都不會比他小,有個資歷最老的,當初張徹來第一次學音畫時候,也曾看見過他,不曾數這已是近十年時光,而他還恭敬地站在年老頭背後。
而其中最為惹眼,令人側目的,便是他左邊站着的那個少女了……看年紀不過十五六歲,身材頗為平板,看上去胸前還沒有自家妹妹挺,真是悲哀……身高倒是不矮,按理說這樣身高的女孩子,隨便一站便是亭亭玉立,猶如風中小荷的,但她的站姿卻頗為奇怪,頷含胸收,肩背吊起——對了,就像一隻雙足而立的貓獸。
這看來便是傳說中的那個,比自己還要大了一歲的師妹了。
「咱們這就開始,還是等你們先功課完成?」
張徹解開身後的背包,放了下來,頗為隨意地問道,他的站姿散漫,與一個整日在學校里混日子的高中生別無二致。
「看你這麼着急的樣子,今天還有事?要是往常,老頭兒我非得為難你一番,讓你等半天再說,但今天心情好,你準備好了就開始吧,這也是功課的一部分。」年老頭眯着眼睛,細細打量了他一番,昨夜喝酒去了,又是天暗,一時沒注意,這時仔細打量……這小子原來回去後,還沒有荒廢身體上的修行?
他的眼光何其老辣,自然能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