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的空氣格外清新。
今天是罕見的周末,按照平日裏的慣例,蘇言不睡到日上三竿是絕不會醒的。
之所以破例,是因為他想趁着傻子沒醒,把那碗兔子肉吃進嘴裏。現在兔子肉泡了湯,蘇言的整個身體就像是被抽掉了筋,軟綿綿的找不到一絲力氣。
他打了個哈欠,扭頭望着與往常無異的周景,垂頭喪氣的又爬進被窩裏,再度睜開眼睛則是因為聞到了飯菜的香氣。
周景的廚藝不錯,雖然村里給兩個支教老師提供的物資極為匱乏,但周景總能用簡單的食材創造出美味。
蘇言吸了吸鼻子,從被窩裏探出頭問道:「周老師做什麼好吃的呢?」
&疙瘩。」
蘇言一聽,立即就從被子裏爬出來穿衣服洗漱,神色里滿是歡喜:「周老師做的麵疙瘩最好吃了,不是我吹牛,我一個人吃一鍋都行!」
所謂麵疙瘩,就是將麵粉摻上一定分量的水,然後把黏在一起的麵疙瘩下進開水鍋里。
摻水的分量既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水多了就成了麵粉湯,水太少變成了麵團,這個量蘇言總之是掌握不了。
等到水開之後,將麵疙瘩撈進碗裏,澆上酸爽可口漿水湯,調點兒油潑辣子,堪稱人間美味,嘗過一次後就再難忘記。
飛快的洗漱完畢端着自己的碗走過去,蘇言眼睛裏仿佛在冒星星。
屋子裏還有一個人比他更加眼饞鍋里的東西,卻礙於周景的嚴厲,連靠近都有些遲疑。
蘇言這次到沒有多管閒事,他自問昨夜對傻子也是仁至義盡。至於周景要怎麼對傻子,那是周景的事,蘇言現在也不過是一個厚着臉皮蹭周景飯吃的人而已。
屋子裏很快就溢滿了飯菜的香氣。
傻子眼巴巴的看着周景,輕聲喚他:「周老師,周老師……」聲音小的像蚊子嗡嗡。
周景坐在板凳上吃飯,看也不看一眼。
一分鐘過去,蘇言已經連面帶湯吃的乾乾淨淨,又跑到鍋跟前去呈第二碗,幾大勺下去,鍋里就見了底。
傻子餓的肚子咕嚕作響,卻絲毫不敢違背周景的心意。
直到最後,傻子都沒能嘗上周景的手藝,跟周景也同樣不嘗他獵到的兔子肉是一個道理。
瞧傻子實在是可憐的緊,蘇言又動了惻隱之心,想跟周景求求情。
怎料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便聽周景冷冰冰的對傻子道:「雨停了,你出去。」
傻子沒蹭到吃的,神情本就有些悶悶不樂,又聽周景要趕他出去,眼神委屈的不行。
雖然說這『委屈』二字,實在是不適宜出現在他這個身高接近一米九的魁梧漢子身上,但不知是否變傻後心靈也變得純淨許多,傻子眼神里透露出的委屈並不叫人厭惡,反而讓人更加同情。
說他傻也不盡然如是,只是他現在就跟初生的孩童沒什麼兩樣,不會懷疑,全心全意的信任着周景。
傻子沒有家,所以平時最怕下雨,但此時此刻,他卻無比希望那滂沱的大雨再度來臨。
只可惜,若天公肯聽,那他也不至於淪落到今天這副田地。
周景要趕他出去,他只能出去。
傻子最後看了一眼周景,不依不舍的情緒從頭髮絲到腳後跟都在抗議。
蘇言將一切看在眼裏,輕聲嘆了口氣。
看傻子的容貌也透露出貴氣,只怕在出事之前也是人中龍鳳的類型,奈何……
待傻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中,蘇言才道:「你說傻子的家人會不會找到這裏?」
&會。」周景放下自己的碗,面無表情。
蘇言一愣,不知周景為何如此確定,但轉眼又一想,這破地方如此偏僻,只怕傻子的家人想找也找不到這裏。他坐直了身體,見周景將衣袖撩上去準備開始洗鍋洗碗,立刻站起來攔住周景:「放着我來吧周老師。」
周景下意識想要拒絕,但又想到了一件要緊的事情,便把活兒交給了蘇言。
有學生缺少課本,他託了縣城裏教育局的同學幫忙,早前得到消息說是書已經送到了同學那裏,只等周景去取。
他腿腳不便,從學校到住處這一小段距離都很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