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容色淡淡的楊二夫人先是一愕,繼之是不可置信的狂喜。太過震驚之下,竟是連反應都忘了——
能忝居驥尾,得到公主府的請柬已經是意外之喜了,何德何能竟是力拔頭籌,於眾多貴婦中,獨獨得郡主親自着人來請?
旁邊楊希盈也是喜不自勝,便是楊希茹也同樣與有榮焉的脊背挺得更直,甚而連瞟向希和的眼神都高傲了不少,竟是矜持着道:
&位姐姐可是來尋我嬸母的?」
那丫鬟正滿頭的汗,聞言忙小跑着上前:
&位就是來自安州府的楊夫人嗎?」
不怪丫鬟多此一問,實在是此刻苑中貴婦頗多,說不得姓楊的也不止一家才是。
&錯。」楊希盈緩緩點頭。
楊二夫人一顆心也落了下來——既是楊夫人,又來自安州府,除了自己再沒有別家了。
當然,對於旁邊還杵着的顧秀文,楊二夫人卻是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畢竟,一則顧秀文娘家那裏實在太上不得台面,二則還是繼室。更不要說即便同是三品誥命夫人,顧秀文才來京城多久啊,何德何能,可以得郡主甚而公主的青眼?
那丫鬟頓時喜不自勝:
&此,就請夫人移步,我家郡主有請。」
當先前面領路,引着三人往後面而去。
倒沒想到自己這親家母便是和公主府也有交情。裘氏一面訝異於楊夫人交遊廣闊,一面細細打量起顧秀文,明顯是個軟懦好拿捏的,明明是嫂子,被妯娌這麼看輕是醉了。有這樣一個娘,女兒性子想來也不會強到那裏去。沒看見方才被自己堂姐妹慢待,都沒有絲毫反應嗎。
不大會兒便覺得這對兒母女無趣的緊,裘氏也不再停,索性和熟悉的官家夫人一塊兒結伴而行。
看顧秀文面色有些蒼白的模樣,希和心知娘親怕是被這樣的場面給驚着了。當下緩聲道:
&公主府的景致好着呢,咱們既來了,不妨先轉轉。」
當下扶着顧秀文只管往人少的地方行去。
果然不愧是大正第一公主府,偌大的苑子中,竟無一處不精緻。或為小橋流水,或為花草芳菲,若說這些優美景觀中有那裏相同的,那就是不管哪裏,都有翩然飛舞的美麗蝴蝶。
兩人正自瞧得入迷,旁邊小徑上忽然花枝拂動,卻是一個上身蔥綠衫,下着綃紫裙的伶俐女子。
女子明顯要說什麼的樣子,不妨剛要開口,一個蒼老卻慈和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喬,莫擾了客人雅興。」
希和和顧秀文扭頭,這才發現,往左拐不遠處一株茶花樹下,正有一個年過花甲的老夫人正斜靠在一個躺椅上。
看老夫人面容倦怠,怕是之前正在小睡。
顧秀文就有些抱歉:
&知老夫人在此,擾了清淨,還望老夫人莫怪才是。」
老夫人笑着擺了擺手:「夫人客氣了,這麼僻靜的地方,委實鮮少人來,夫人不嫌老婆子無趣,不妨過來坐會兒。」
顧秀文正有些累了,又想着自己雖是不喜和那些官宦夫人相處,拘着女兒不能去玩可不是太委屈了?
當下點了點頭:
&夫人不嫌我絮煩便好。」
又笑着對希和道:
&兒去外面頑會兒吧,娘在這裏歇會兒。」
希和遲疑了一下,終究不忍拂了娘親的一片好意,應了聲後帶着阿蘭和青碧離開了。
因着耳力過人,一直到走了很遠,還能聽見娘親和那老夫人說話的聲音:
&這頭風的症候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今兒個可不是又犯了……不能盡興賞玩也就罷了,還帶累的小輩們不安……」
「……我這裏倒是有塊兒香料,女兒怕我不舒服……蘸了水化開,塗在太陽穴上效果可好了……」
「……啊呀呀,我老婆子真是沾了夫人的光了……」
聽得希和又是無奈又是感慨,娘親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軟,這幾日忙着安排商號的事,根本沒時間調香,且調製這些特製香料原料也是極難配齊的,娘親身上帶的這點兒,怕是僅存的了,就這麼着給了剛認識的老夫人。
罷了,今兒個回去趕緊抽時間再調製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