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親眼看着那個少年接過偏將手中青果,最後置於頭頂,臉色微微發紅,目光清澈。
五十步外,那名伍長拈弓搭箭,箭頭直取曹植頂上青果。
勁道足足百斤的牛筋雕弓在伍長不斷的拉扯下,發出特有的聲音,弓身幾乎圓如滿月,伍長的嘴角則拉開一道巨大的口子,箭尾翎羽划過臉頰,有股瘙癢之感。
射出去,射出去就會好了!
這麼暗示着自己,伍長卻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對面的少年,對方不是想像中的閉目等死,而是顏色不變的朝他看來,神情專注,目淨修廣。
從無一個少年人具有如此膽氣,伍長甚至開始後悔自己的行為,這少年是不是日後真的能在虎豹營闖出一番天地?自己現在做他的絆腳石到底應不應該?這一箭如果射不中怎麼辦?
這麼多問題,在看那個少年的剎那就一股腦的從自己的腦海里蹦了出來,伍長不禁心裏有些發虛。
未戰氣已虛,此乃兵家大忌!
這是虎豹營的最高統帥曾經訓導全體將士的話,伍長自是記得的很清楚,自己已經像是這弓上的鐵箭,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想到此,他猛然咬牙,再顧不得其他了!
「嗖!」
一道破空聲突然傳出,不刺耳,卻清晰的響在每個虎豹營的士兵耳中。
「臻!」
利箭透體而過的聲響緊隨其後,最後勢不可擋的****木樁,箭尾不斷擺動,「嗡嗡」作響!
眾人立刻朝場中頂上看去,青果已經不在。
果然是箭術超群!例無虛發!
然而不等眾人歡呼叫好,他們就赫然看到曹植的額頭上,有一道鮮紅的血跡正慢慢浮現,順着鼻樑緩緩流下,又向一邊分叉而去,在曹植的左眼下邊的顴骨部位淤成一滴,拉下一道刺目的鮮紅印記!
失手了?
所有人都張着嘴巴一聲不出,他們不知道那個還站在原地的少年是否安好如初,還是已經死了?
那名放箭的伍長更是臉色慘白,驚駭不已的看着依舊立在原地的曹植,難道自己真的射傷了他?
不,他沒倒下,就應該沒死!
伍長心中剛泛起這個念頭,就又懊惱不已,自己竟然只是求他不死就夠了嗎?自己雖然不具有騎督那樣百步穿楊的射術,但在虎豹營中五十步內,射物不偏,那可是人人都能做到的,而自己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失手射傷了那個少年!
此刻,就連站在帳外的曹仁也心驚不已,因為對自己的部下足夠信任,也因為兄長叮嚀過自己不可照顧公子,所以自己才允許了這場比試,甚至連那頂上青果也是自己主動提供的,可是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堂堂虎豹營的伍長,拉出去都是可為任何軍中的一員裨將的優秀士兵,可是如今卻無法完完整整的射中一隻五十步以內的青果?!
何況,因此而受傷的不是別人,正是主公最為疼愛的四公子曹植!
就在曹仁不知該如何處理的時候,站在原地的少年終於動了。
「你失敗了!」
語氣沉穩而冷俊,完全不像是一個在生死邊緣上撿回性命的七歲孺子。
虎豹營的所有將士再怎麼看不起這少年,此刻也是被他超然物外的膽識所征服。
誰說英雄不能出少年!
曹植卻不管他人木管,只是提起衣袖,慢慢的擦拭掉面上血跡,也不去管頭髮上沾染了多少血色,只是撕下一條布帶,胡亂在頭上纏裹了一番,保證血不再留下,這才緩緩移向愣在當場的伍長大人。
一步一步,雖細微到可以不去計較的聲音,聽在眾人耳中,卻震如戰鼓,鏗鏘有力!
「該我了!」
眼神清冷的盯着伍長,曹植從牙縫中吐出三個被故意壓重的字!
曹植話出口之後,伍長這才醒轉過來,被迫迎上少年的目光,登時一驚!
對,就是這個眼神!就是這個清冷如冰的眼神在自己射箭的剎那,傳出一股陰森的氣息,才使得自己氣息在一瞬間紊亂,箭道也因此微妙的變化而略微改變了軌道,但失之毫釐謬以千里,箭畢竟已經偏了。自己也的確是如這少年所言,真的敗了!
敗的明明白白,敗的那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