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理政務?
卓王孫的功績是實打實的,官風正,家風嚴,所謂修齊家治政,三者皆無可挑剔,立為朝堂典範,勉勵百官忠君任事,並不為過。
皇帝劉徹倒是「賞罰分明」,對着叩首謝恩的卓王孫笑言道:「卿雖因功封侯,然當失儀之罪還是要罰的,不若這般,近年得封候者,皆賜下皇室實業的份子,你若要抵過,便罰沒半數份子,如何?」
群臣聞言,皆是失笑,且紛紛附議。
現如今得封侯者,皇帝和朝廷皆不再封賞食邑了,而是以皇室實業的份子替代,但凡大漢社稷仍是老劉家的皇帝做主,皇室實業就不會倒,每歲分出的紅利也不會少,那些份子也是能世代傳下去的。
群臣曉得,皇帝陛下倒非捨不得那些許份子,卓王孫更不會太過在意,畢竟卓氏不差錢,能變相「以貲贖罪」,自是皆大歡喜,諸御史也有台階下。
果不其然,卓王孫復又連連謝恩,直道願將所有的份子都用來抵過。
皇帝劉徹卻是擺擺手,笑道:「這可不妥,終歸要留下半數,這皇室實業的份子非止是每歲分潤紅利,亦可視為我大漢天家對忠君報國者的肯定,你已得為列候,子孫後可襲爵,將這些份子好生傳下去,後人也就不會忘卻你今之功績,卓氏也就無愧世家之名了。」
卓王孫聞言,只覺陛下字字句句皆是說到他的心坎里了,他多年的付出,果是被陛下看在眼裏,終究有所回報。
卓氏,終是在他的手中,脫出商籍,成為真正的名門高第。
在大農府任官多年,他豈會不曉得,皇帝陛下雖是鼓勵和扶持商貿,卻也頗為忌憚商賈涉政,廷尉府更屢屢制定新律,對官商勾結者刑罰極重。
用皇帝陛下的話來說,商賈的社會地位或可提高,然政治地位絕不可變,未脫商籍者,家中親眷皆不得入仕,交通王侯的豪商巨賈若隨意置喙軍政,一經查實,嚴懲不貸!
卓王孫很是慶幸,若非他昔年毅然脫商入仕,現今的卓氏本家子弟何以得期官,卓氏又何以得有今榮景。
「謝陛下恩德!」
千恩萬謝哽在喉頭,卓王孫卻只能用哽咽之聲說出如此簡單的話語。
大農令東郭咸陽昔年亦出商賈世家,最能體會到卓王孫此時心境,會意而笑之餘,不免偷偷去瞧御座上的皇帝陛下,心中亦更為感念陛下的知遇之恩。
東郭咸陽對卓王孫得覓封侯無甚嫉妒之意,蓋因他眼瞧着就要繼任丞相之位,後若不出差池,想封侯自是不難。
丞相,御史大夫,太尉,是為三公,但凡能安穩做到任滿,是告老致仕而非犯錯被貶謫,天家多半都會為他們封侯的。
依着近年的慣例,指不定還能掛個光祿大夫的虛職,常得皇帝召見策議國政,不至人走茶涼,就此而言,卓王孫可比不得東郭咸陽。
卓王孫雖位列諸卿,然比之九府大卿還差得遠,更遑論統領政務,軍務和監察體系的三公了。
卓王孫很是知足,東郭咸陽則是憧憬美好未來,大農府屬官們也就更為歡喜鼓舞,只覺前方官途坦dàng),大有可為。
大長秋卓文君作為皇后首席輔臣,自也早早得聞此等喜訊,特意向皇后告了假,歸家探望,闔府慶賀。
大長秋也是位列諸卿,故卓文君自在北闕甲第的南坊也有官邸,然她並未再嫁,且為內宰之首,多是長宿宮中,很少出宮居住,故在甲第南坊若有人提及卓府,多是指商部少卿卓王孫的官邸。
現今卓王孫得為列候,長安卓氏的名頭也就自然而然的立了起來。
低調做人的道理,卓王孫還是懂的,也沒打算換座列候規制的官邸,在北闕甲第,街坊四鄰多是底蘊深厚的名門望族,世代公卿都為數不少,卓氏作為新興世家,且尚未出過三公九卿,太過張揚只會教人瞧不起。
卓王孫回府後,僅是簡單擺了家宴,與族老和親眷們慶賀,隨後又尋了個沐,在府中設宴,饗請些相熟的臣僚,場面不大,酒菜倒是精緻,自也賓主盡歡。
皇帝劉徹聞得卓氏這般低調,對卓王孫的為人處事愈發欣賞,得志便猖狂的人,無論在哪個年代,都是走不遠的,饒是僥倖發家,終究富不過三代,更遑論開創世家,成為真正的貴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