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漢帝劉啟仍未臨朝。
不得不說,習慣是種很可怕的東西,養成卻是不難。
短短半月,大漢朝臣們已對太子監國之事習以為常,按部就班的啟奏,聆聽裁示,退回班列,端是和諧異常。
便是前些日子蹦躂得最歡實的竇浚,自前往長樂宮求見過竇太后,亦是老老實實的,再不敢輕易炸刺。
只不知是慫了的貓,還是蜷起的蛇。
對於南陽水匪案,劉徹沒想隱瞞朝臣,畢竟皇帝老爹連夜下旨,派下去御史中丞和廷尉右監,連帶還有位列九卿的中尉張湯,哪瞞得住這些長着狗鼻子的老狐狸們。
但他不想提,丞相袁盎也識趣的沒有提起。
老奸巨猾的朝臣們更是故作不知,他們又不傻,南陽巨賈過往交通王侯,攀附權貴,沒少向長安權貴送上孝敬,皇帝若是深究,可不得血洗朝堂?
朝臣們雖曉得陛下不會輕易行此不智之舉,但也不敢為南陽商賈出頭,短短數月間,兩次派重臣前往南陽,可見那伙南陽蠢驢闖出多大的禍事。
此時風緊,誰敢跳出了來蹦躂,必免不得心虛之嫌,等若不打自招,活生生葬了自家性命。
於是乎,劉徹懶得廢話,朝臣明哲保身,大漢朝堂肅穆祥和,大漢社稷穩固太平。
下得早朝,劉徹便到椒房殿向皇后王娡請安。
按說大漢朝沒後世皇朝那麼些繁瑣規矩,未央宮和長樂宮又離得遠,過往劉徹可不會每日巴巴從長樂宮太子府跑到未央宮椒房殿來請安。
待得需在未央正殿上朝後,方才偶爾順帶去瞧上一眼。
袁盎和數位重臣也得了漢帝劉啟的宣召,下朝後前往宣室殿另行議事,劉徹識趣的沒跟着去,在殿外廊道和老臣們分道而行,往椒房殿去了。
他還沒入得殿門,便聽到陣陣嬉笑聲。
「兩位公主殿下每每都不趕巧,父皇皆是不在。」
劉徹邁步進了內殿,滿臉戲謔的意有所指道。
本正談笑風聲的長姊陽信公主登時紅了臉,面色訕訕,垂首不語。
正自摟着皇后王娡胳膊撒歡的二姊南宮公主卻是翻着白眼的回嘴道:「怎的?父皇只疼你,便恃寵而驕了?阿姊都不屑叫了?」
劉徹斜覷她一眼,笑道:「公主殿下也曉得父皇不待見你?」
南宮公主生生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王娡生下她們姊妹時,還只是個美人,生了劉徹才晉為夫人。劉徹冊立為太子前夕,王娡母憑子貴,方才做了皇后。
陽信公主年歲稍長,待王娡成為皇后,已然及笄,幼時過得自然不算太好。
南宮公主卻是不同,她不過比劉徹大了三四虛年,和阿嬌年歲相仿。
阿母做了皇后,她南宮可不就是天子嫡女?
依漢制,帝之女曰公主,儀比諸侯,帝之姊妹日長公主,儀比諸侯王,諸侯王女不得稱公主。
故而大漢最尊貴的女子往下排,太后,皇后,長公主,陽信公主,就到她南宮了!
不出一掌之數,端是天家驕女!
瞧她身上披着的緩帶輕裘,配以譬琪,用黃金雕成的辟邪像做環扣,外面鑲嵌着偌大的螢白南珠,端是華麗奢侈。
劉徹尋了錦杌,叉着雙腿踞坐其上,頹自道:「說吧,今日又來作甚?」
南宮公主柳眉微揚,嘴硬道:「本宮多日未見母后,想着承歡膝下不行麼?」
劉徹聳聳肩:「也罷,待父皇回返,再細說不遲。」
南宮公主聞言,登是杏目圓瞪,氣鼓鼓的盯着他。
漢帝劉啟厲行節儉,最瞧不得奢侈之風,偏生南宮公主自幼錦衣玉食,又不似長姊陽信公主幼時那般受過栗夫人等嬪妃和其他公主的排擠輕忽,真真算得上嬌生慣養的天家女,吃穿用度皆是不厭其精,花銷頗大。
皇后王娡又是護短的,想着既已委屈了長女,次女可不得捧在掌心好生呵護?
南宮公主又是個爽朗嘴甜的,性情似極了其姨母王兒姁,再加上個阿嬌,三女真真投緣。王兒姁接連誕下四個皇子,偏是生不出個公主來,那還不往死里寵着南宮和阿嬌。
老太后更是如此,左邊親親嫡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