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時,安夷將軍公孫歂便接到太子劉徹的密信,要他在武威城中堅守到七月。
自那日起,他便不斷派出斥候游騎進入河西走廊刺探匈奴右賢王的動向,直到六月初,他終於收到虎賁校尉馬嶼傳來的確切消息,右賢王已從居延海揮師南下,卻未帶任何奴隸,唯有麾下的五萬匈奴騎射。
公孫歂見右賢王如此托大,自是大喜過望,即刻分出三萬奴隸從城牆往外開挖無數的溝壑和陷馬坑。
右賢王怕是沒料到,大漢會這般殘暴狠戾,不惜將整個河西走廊的各族牧民血洗殆盡,他不可能再如過往般,臨時擄到奴隸輔助攻城的,若想將武威城外的溝壑盡皆填平,只怕會將他麾下的五萬騎射累個半死。
短短半個月,城外方圓十里的草原愣是被公孫歂挖得支離破碎,除了幾條留着運輸石料和貨物的通道,其餘地方莫說是戰馬,人走起來都費勁。
河西走廊西側的八千虎賁衛則是沿弱水北上,不斷騷擾南下的匈奴騎射,竭力拖延其進軍的速度。
從居延海到河西走廊的西側入口,雖不足千里,五萬匈奴鐵騎卻足足用了大半個月方才抵達,右賢王險些活活憋屈死。
無奈那些虎賁騎兵總跟蒼蠅似的,不斷的糾纏,撩撥,偶爾還來個夜半襲營,偏生又不肯正面交戰,往往一觸即走,毫不戀戰。
更詭異的是,這虎賁騎兵不同尋常漢騎,他們的戰馬跑得更快,弓箭射得更遠,騎兵在馬背上也坐得更穩,幾乎能與自幼訓馬彎弓的匈奴勇士相媲美了。
右賢王自然不曉得,虎賁衛此番出征,劉徹已讓他們全數換裝成最新式騎兵裝備,複合弓,高橋馬鞍,馬鐙,馬掌。這套現下唯有虎賁衛和羽林衛得以裝備的騎兵利器,正如那高揚的虎賁旌旗般,首度現世,伴隨虎賁衛征戰沙場。
正因如此,八千虎賁騎兵端是追不上,打不死,趕不走,鬧得五萬匈奴騎射時刻不得安生,大半個月來幾乎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然而便在匈奴騎兵抵達河西走廊西側時,更為詭異的事發生了。
一夜間,八千虎賁衛竟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似乎過往大半個月的折騰僅僅是匈奴右賢王及其麾下五萬鐵騎做的噩夢。
匈奴將領們皆是不明所以,漢人慣是狡詐陰險,此番猜不透漢軍的意圖,莫不是漢人早已佈下了甚麼險惡的陷阱?
尤是想到昔年長城邊塞那場慘敗和漢軍手中的神雷,匈奴將士們心中難免生出幾分怯戰的情緒。
右賢王雖也生出幾分心悸,但昔年的慘敗已大大重創了他在族中的威信,若此番再無功而返,他非但會成為整個匈奴的笑柄,怕是連右賢王的位置都難以保住。
在匈奴,無論是屬地還是奴隸,皆是靠實力劃分的,他今年連秋季蹛林都沒敢去參加,便是怕匈奴諸王會趁他實力大損時,逼迫他讓出部分駐牧地乃至附屬部族。
右賢王心意已決,此番定要屠滅膽敢在焉支山北建城的漢人,並將祁連山以北的廣袤地域奪回手中,若失去這些駐牧地,匈奴右部便真算得上名存實亡了。
少了虎賁騎兵的牽制,右賢王又執意進兵,五萬匈奴騎射只得晝夜兼程,僅用了短短兩日,便已疾馳近千里,依稀可見興建中的武威城。
開建近半年的武威城雖未完全建成,但已隱顯雛形,尤是優先建造的城牆已築起兩層,高逾兩丈,周十二里。
公孫歂接到虎賁校尉的鷂鷹傳訊,曉得右賢王即將兵臨城下,早已做好了堅守的準備。
數日前,從三大邊郡往武威城運送貨物的諸多商隊已被盡數遣返,想來三大邊郡的太守也已接到陛下的旨意,即刻切斷通往雍涼之地的道路。
武威城的門洞未及安裝城門,已盡數用砂石堵死。
安北將軍史惕從長安馳援而來,其麾下的兩萬中壘輕騎也已全數入城。
此時的武威城中,除了八千胡騎和兩萬中壘輕騎,還有兩萬餘步卒,萬餘漢人監工及十萬奴隸。
從某種意義來講,武威城如今算是座孤城……兵多糧足的孤城。
匈奴鐵騎望到武威西城牆時,城牆上的公孫歂和史惕也用望遠鏡將他們瞧得清清楚楚。
公孫歂感嘆道:「沒想到虎賁衛那群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