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彤轉身,卻見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一身純棗紅色的緞面絮棉袍,只在領口繡了幾支柳條,她臉略方,眉彎眼大,算不得漂亮,卻透着一股非常沉穩的氣度。
&要月白色羅紋寧綢的繡片,不拘什麼題材,多拿些來我看看」
她聽了令彤的話,隻眼珠微轉了一下道:「小姐只要繡片?不要成品」
&隨我這邊來看吧!」
她慢悠悠來到櫃枱,打開一個榆木紅漆雕花板方角櫃,從裏面取出約二三十片繡片來,有的就是繡在毛邊或角料上的。
她慢條斯理的說:「看着好像不像樣子,是平日裏一些練習之作,但有些反而透着閒情逸緻,倒不那麼肅板的,像這塊啊,就是不錯的」
令彤接過來,那是亭亭一支荷花,旁邊兩片荷葉,一隻蜻蜓欲振翅而飛,色澤淡雅,果然不俗。
&想要月白色底的」
她不急不躁的找出三塊月白色的,令彤一眼便看中了第三塊,那繡的是一叢翠竹,由淺及深相暈的恰到好處!竹子的風骨峭立一覽無餘,最妙的是,竹林中還有一隻棲息的鸚鵡,頸脖縮着,一隻眼閉着,另一隻半睜着,意趣可人……儘管吃不准綢衣主人的年紀,想來這竹子可算是老少皆宜吧!
&就要這個!」令彤欣喜道。
掌柜的淺淺一笑道:「小姐眼力不錯,就還是我前幾年繡的呢!如今眼睛不行了,立時讓我繡,也再出不來這樣的了!」
令彤攜了繡片出去,匆匆回到天衣闕。
正見搬家具的人正往外走,進了內院,裁縫們也正陸陸續續的回屋去,羅嫻一副快急哭了的樣子到處找她呢,一眼看見她從廊下回來,才用手按着胸口一副放心的樣子,兩人目光交流,便知她已經買妥了。
&到了?」
&死我了,要不是剛才人多,連桃尺頭可要發現了!」
令彤眨眼笑笑,兩人忙回到絹綢堂的縫衣台上,令彤從懷裏取出繡片輕輕蓋在那塊燙黃了地方,大小正好!兩人相視均長舒了一口氣。
接下來,羅嫻開始縫卷珠針,令彤在旁學習,只見她來回穿行六針才相當於平時的一針,果然費工!
&趕緊幫我再分點線,要八分之一粗的」令彤應了,開始分線。
中間小堇偷着溜過來兩次,給出了點主意,見兩人配合的挺好,才放心走了,這一忙便了到戌時,方覺得有些頭昏,一抬頭各屋都點了燈,四處都是靜悄悄的了。
看着手裏只差幾針的功夫了,令彤也有了聊天的興致,原來這羅嫻也確實命苦,她嫁的男人得了重病,為了給男人治病,不得不出來做裁縫,她手藝照理不差,只是夜裏要照料病人,白天才打了瞌睡,把衣裳燙壞了!
&咱們在弄的功夫,師傅們倒也放心,一個都沒來看看」
羅嫻道:「師傅們的事多着呢,哪有時間管我們,況且總不過以為咱們在拆線縫線吧」
令彤走出絹綢堂的大門,突然,透過開了半扇的垂花門看見沉思苑的燈也亮着,不由得探頭看看,此刻門吱呀開了,從裏面依次走出安師傅,菊楠師傅和一位青年貴婦,三人邊笑邊說穿過了院子向這裏走來。
令彤忙回到絹綢堂,只見羅嫻已經縫好了最後一針,將綢衣平攤在桌上,手扒着桌沿在左右仔細查看。
令彤跑過去看,竟然一點也看不出是硬生生縫上去的。
&嫻你的手藝真不錯」令彤贊道。
&這屋裏還有人沒走吶?」說話的正是那位青年貴婦,她領頭跨了門檻進來,一看是令彤和羅嫻,也不大認得,只瞧着菊楠。
&櫃的,這位是我新收的徒弟,叫令彤。」
令彤忙上前福了福,叫道:「掌柜的好!」掌柜的看起來同璦寧差不多大,一臉精明樣,穿着流彩雲蝠紋宮緞棉袍,罩一件黑色大毛坎肩,做工精良合體,一身貴氣。
&倒是新鮮,你好些年都不收徒弟了,如何又收了個小姑娘?這麼晚了還不讓人回去,是不是太嚴苛了些?」
菊楠也不答話,直接走過來,指着桌上的那件綢衣問:「這是誰的主意?」羅嫻怯怯的不敢出聲,令彤道:「是我!」
&塊繡片是哪裏來的?」菊楠問道。
&我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