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酷寒,深山。
千里冰封,大地一片銀白。
崑崙山里,雪深梅開,雖然仍嚴飈如故,但梅香沁心,令人心脾神骨皆清。
一山峰深處,皚皚白雪之上,梅樹成片,其中老梅多棵,看起來似已經有不下百年樹齡。
忽然梅陰深處,一白衣女子繞出,在這四周從容漫步一遍,深厚的白雪上,深厚的白雪上,卻留不住她一個腳印,依舊積雪如新,就像是從來沒有任何人踩踏過一樣。
她停了下來,負手站立在一株盛開的老梅面前,凝神地望着梅花,眼中再也看不見其他的東西。她的眼神很認真也很真誠,當她用這雙眼睛看着什麼的時候,就會令人覺得她一雙眼睛已經被她看的東西填滿了。
萬籟俱寂,在這個時節連蟲鳥鳴叫的聲音都聽不見。
風起了,她身上衣袂隨風微動,此時此地,望之恍惚神仙人物。
這時鈴聲輕動,一個人騎着白馬踏入了這裏。
馬是純種的大宛名駒,高貴。神駿,鞍轡鮮明,連馬蹬都是純銀的。
他的人看起來臉色蒼白,仿佛帶着病容,但卻笑容溫和,舉止優雅,腰懸長劍,身披一件銀狐皮裘,顧盼之間隱隱有一股傲氣。
看起來這個人出身豪富之家,到這裏來似乎是為了踏雪尋梅,賞花飲酒。
雪在昨夜就已經停了,天氣晴朗乾冷。他見到前面梅樹下的一條白色人影,翻身下馬,輕輕拍了拍馬頸,朝前走去,笑着問道:「借問姑娘,是否知道鴻蒙峰在哪裏?」
賞梅的女子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緩緩道:「這裏就是。」
他不可置信一般立刻反問道:「這裏就是鴻蒙峰?」
賞梅的女子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那位公子絲毫不在意笑了笑後,將馬牽到一棵梅樹下,韁繩系在樹幹上後,解下馬鞍,將其放在雪地之上,接着從馬背上取下一個包袱和盒子。打開後,原來裏面放着的是點心和酒。
他將布直接鋪在雪地上,手裏握着酒杯和酒壺,人坐在馬鞍上,仰面透過層層花朵和枝丫,痴痴看着藍天,幾乎出神。他的眼睛裏帶着說不出的舒服和愜意。
酒在花下。
不知多了多久,面帶笑容的公子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道:「好酒。」
花在酒前,花已盡發,他又喝了一杯,道:「好花。」
梅花映雪,紅的更紅,似血似霞,白的更白,如霧如雪。他再舉杯,道:「好酒。」
三杯酒飲入腹中後,那張蒼白的臉上已經隱隱有了紅光,看起來健康了不少,他整個人也顯得豪興逸飛,意氣風發。
他身子雖然弱,雖然有病,可是他似乎總能領略到一些美好的事,他也能欣賞所有的美,這樣的人活得才很有趣。
突然,他轉向那位在梅樹下一動不動的白衣女子,微笑問道:「如此好雪,如此好花,如此好酒,你為什麼不用酒下花,用花襯雪,而是痴痴看着花呢?」
白衣女子道:「我現在不想喝酒。」
病弱公子搖搖頭道:「人已到了這裏,如果不喝酒,簡直就是太辜負了。」
白衣女子疑惑道:「辜負?」
病弱公子道:「沒錯,簡直辜負了這滿山好雪,一片梅花。」
說完後他嘆了一口氣。
白衣女子笑了笑道:「你是想讓我陪你喝酒。」
病弱公子道:「聰明,一個人喝酒無趣,就跟一個人自說自話,無人應和一樣。不過其實,我也是不想跟你喝酒的。」
白衣女子好奇問道:「為什麼?」
病弱公子道:「難道你沒有發現,男人喝酒的時候,有女人陪在一旁,似乎都醉的比較快嗎?尤其是那個女人還是一個漂亮女人的時候,就更是如此。」
白衣女子沉默不語。
病弱公子忽然道:「姑娘會喝酒嗎?」
白衣女子道:「會,我想喝的時候就喝,不想喝的時候就不喝。」
病弱公子道:「你什麼時候想喝?」
白衣女子道:「等一等我就想喝了。」
話音剛落,白衣女子變戲法般捧出了一個酒罈,酒罈半舊不新,她一掌拍開了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