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杜老先生怨恨歸怨恨,生氣歸生氣,涉及到防洪的問題,還是很認真負責的,這也是他的人生操守。
但杜老先生卻對楊天風提出的發動所有民眾,築圩保田的建議嗤之以鼻。一來他絕對不相信今年會發大水,不想為此勞民傷財;二來築壩的工程量將是異乎尋常的巨大,如果按照楊天風所說的大概時間,即使現在行動,也不會有什麼效果。
看着忙碌的勞作的人們,杜老先生撇了撇嘴。窮折騰,這天氣,這水情,鬧水災根本就是沒影的事兒。偏這漢奸加紈絝的楊家少爺,非要大張旗鼓地行動,鬧得附近的百姓都心裏沒底。哦,或者是老太太的意思也說不定,信了那個什麼張天師的鬼話,不知道聖人有云:子不語怪力亂神乎?
「爹,喝杯茶水吧!」杜梅英走上圩牆,提着個小籃子。
「你這孩子,怎麼又出來了,不是告訴你要時刻和你娘呆在一起嗎?」杜老爺子看見女兒,眼中透出一絲柔和,嗔怪地說道:「快回去,別讓那個壞小子看見了。」
為了讓杜老爺子「安心」工作,楊天風雖然放了杜梅英,卻在楊家園子中空出了屋子,將杜家三口都安置在其中,也就是變相的軟禁。
杜梅英今天穿了一件淡青色的上衣,下面繫着一條青裙,髮髻垂在兩隻耳邊,將鵝蛋形的面宗顯得恰到好處。整齊的前劉海下面,在兩道修眉和略高的鼻子中間,嵌着一對明亮的大眼。她雖然知書識字,卻在老爹的管教下連鎮子都沒出過,眼中的目光是柔和而單純的。
「爹,您又多擔心了。」杜梅英抿嘴笑道:「您把女兒看成是神仙般的人物,當成了寶貝,哪裏知道楊家宅子裏卻有比梅英強百倍的女孩呢?」
「又要說那個什麼三姨太吧?」杜老爺子很有些不屑地搖了搖頭,「只在一起呆過一夜,能了解些什麼?年紀輕輕的姑娘,和些男人在外面亂跑,想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以後少跟她來往。」
杜梅英不想和老爺子爭辯,放下籃子,將裏面的茶壺茶碗拿出來,倒滿一杯,雙手遞了過去。
幾騎快馬從遠處飛馳而來,直奔大門,來到近前,杜老爺子才發現領頭的竟是壞小子楊天風。
「梅,快回屋子找你娘——」杜老爺子慌慌張張地催促着,馬上又發覺這是個錯誤的決定,「先別回去,當心在院子裏撞見這小子,現在還是呆在爹身邊更安全。」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越怕什麼它就越來什麼。楊天風下了馬,直奔圩牆上而來,正好與杜老爺子父女碰到了一處。
「杜老先生您好,哦,杜姑娘也在。」楊天風笑呵呵的打着招呼,好象沒看到杜老爺子象防賊似的將女兒拉到身後。
站在圩牆上,楊天風舉目望了望,讚賞地點了點頭,雖然他對水利的理解只是在知識層面,但在圍牆外用土堆成斜坡,來減緩水的衝力,這個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可惜呀,時間太緊。」楊天風感慨地嘆了口氣,指着西北方向說道:「在那裏築堤的進度並不理想,能否保住曲龍鎮還在兩可之間啊!」
「你這麼折騰還不夠啊!」杜老爺子翻了翻眼睛,斥道:「修堤築壩那是容易的事情嗎?現在可是農忙季節,不能為了子虛烏有的事情耗費民力。」
楊天風轉過目光,沉默了片刻,微皺着眉頭說道:「我說過好幾次了,這不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再說,僱人給工錢,我也沒虧待這些幹活的百姓。或許大家都把我當成是敗家子,是在窮折騰。當然,我現在也沒什麼好辯解的,咱們走着看,到時候大家就知道我是多麼有先見之明,做的是多大的好事了。」
杜老爺子哼了一聲,翻了翻眼睛,說道:「好事,我還真不知道好事是這麼做的。今天早上出了告示,要附近村屯的百姓在六月六日前將地里的莊稼全部收割,這是你搞出來的吧?民以食為天,你懂不懂?將馬上要成熟的莊稼收割,這與要老百姓的命有何區別?」
「告示上也說了,只要按期收割,楊家佃戶今年的租子全免;不是楊家的佃戶,今年的租子由楊家承擔。」楊天風很平靜地解釋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我不僅下了得罪百姓的命令,還自掏腰包將百姓的損失都攬到了自己身上。這樣的魄力,如此的慷慨,您見識廣博,可曾看到過?想必您也接到請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