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蓑衣今天沒有穿紫袍,而是穿了一件淡青色的細棉布長袍,一如當年,儒雅風流。
鍾唯唯在交泰殿外接到他,寒暄之後,問:「阿兄是要去典籍閣麼?」
何蓑衣站在交泰殿高高的台階上,淡笑着看向重重疊疊的宮闕:「典籍閣當然是要去的,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去一趟慎刑司。」
鍾唯唯訝然,小棠見瞞不住,連忙上前輕聲將胭脂的事說了。
鍾唯唯不再多言,命人準備下去,領着何蓑衣去了慎刑司。
胭脂正在吃最後一餐飯,有酒有肉,因為重華有交待,並未有人虐待她,她甚至還得到胭脂水粉,可以梳洗得漂漂亮亮地去。
突然見着何蓑衣,她筷子上夾着的紅燒肉掉到了地上,呆愣片刻後,優雅起身,行禮問安。
先問鍾唯唯的安,表示歉意,再問何蓑衣的安,卻是沒有一句多話。
何蓑衣道:「聽說你要死了。」
胭脂微笑着道:「是呢。」
何蓑衣便道:「我曾說過要給你一個交待。」
「不必了,我已經知道了,那件事和您並沒有關係。」死到臨頭,胭脂不再自稱為奴婢,就算她是奴婢,那也只是鍾唯唯和重華的,而不是何蓑衣的。
「不,此事因我而起,當因我而終。」何蓑衣回身看着鍾唯唯:「阿唯,我有不情之請,饒她一命。」
救下圓子,饒胭脂一命,再換得在宮中查找秘檔,尋找當年的真相,賬就算兩清了。
鍾唯唯當即應了,宮人帶胭脂下去換衣服,胭脂傻傻的:「為什麼?」
何蓑衣道:「不為什麼。」
胭脂帶了幾分希冀:「先生救我,是因為」因為還算喜歡我嗎?
何蓑衣搖頭:「不是。」
「明白了。我身無長物,請讓我為先生歌舞一曲,就當答謝先生罷。」
胭脂長拜之後,並不等待何蓑衣同意,起身出房,站在慎刑司的院子裏,頂着烈日,舞動長袖,旋轉跳躍,長歌繚繚,心無旁騖。
她本身是聖女宮人,然而自小培養的方向便不一樣,是為潛伏刺探而生,能歌善舞,邊唱邊跳,舞步不亂,氣息勻稱,可謂驚艷。
慎刑司內眾人屏聲靜氣,全都看呆了。
小棠伺立於鍾唯唯身後,心裏忍不住生出些期盼來。
胭脂是個好姑娘,痴情美麗,多才多藝,人品端正有擔當,但是犯了這種錯誤,便不可再留宮中。就算何蓑衣不能娶她,那麼留下來陪伴身邊也是極好的。
何蓑衣卻只是神色平靜地觀舞,一曲終了,率先鼓掌:「極好,何某眼中,不屬第一也屬第二。」
胭脂行禮致意:「先生謬讚。」告退離開,不再回頭。
鍾唯唯輕聲吩咐小棠:「宮中不能留她,你問她的意思,她若是有地方去,便給她盤纏,若是沒有地方可去,便讓她去九君城。」
小棠快步追上胭脂:「為什麼不求?」
胭脂眼裏有淚,唇角帶笑:「你跟着娘娘多年,當知道這世上最求不來的事是什麼。」
這世上最求不來的事,便是愛情。
何蓑衣和鍾唯唯糾葛了那麼多年,什麼手段都使盡了,仍然求不來她的愛。
何蓑衣自己清楚憐憫不是愛情,所以不會給她任何希望。
她旁觀這許久,到這一刻,終於不想做那個可憐人。
自此以後,海闊天空,相忘於江湖。
小棠嘆道:「我不如你許多。」
胭脂道:「我沒你有福氣,遇得到梁兄。」
「誰說的,以後一定能遇到合適你珍愛你的人。」
二人相視一笑,攜手而去。
鍾唯唯請何蓑衣去典籍閣:「圓子離不得我,我安排人陪同。」
何蓑衣道:「何不把圓子帶到典籍閣,陪我一起查找?」
「呃」鍾唯唯以為他在開玩笑,誰知他很認真地說:「論起來,這宮中對各類密檔最熟悉的人當屬你了吧?」
「行!」鍾唯唯下定決心,「我陪阿兄!」
何蓑衣真正露了幾分笑意。
鍾唯唯便讓人先領他去了典籍閣,自己折回去接圓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