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唯唯不承認,她有什麼好怕的。
重華擁着她的肩,抱着她在長而幽暗的長廊上行走:「你別怕,我會回來的。」
鍾唯唯不是很高興:「那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裏?」
「去寢宮睡覺呀。」重華在她耳邊輕輕吹氣,聲音曖昧:「餞行餞行,該做的事情一件都不能落下。」
去寢宮睡覺?難道不是應該給她留遺旨,交待後事,以防萬一什麼的嗎?
鍾唯唯站着不動,垂了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噘着嘴生氣。
重華扶着她的肩頭,嘆氣:「噯,你這是在生誰的悶氣呢?我一直以為你很高興我終於有機會出遠門。」
做皇帝不容易啊,想出一趟門,那麼難,那麼難。
鍾唯唯踮起腳尖,猛地抱住他的脖子,將頭埋在他的肩上,很小聲地說:「我一直以為,那一次在九君城,就是和你最後一次道別。」
他們經歷了好幾次道別,每一次都驚心動魄,每一次都斷人肝腸,生離死別。
她從九君城回到京城,再次踏入宮城,就發誓再也不要和他分離,可是,這一天還是又到來了。
鍾唯唯很想流淚,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她便使勁地咬重華,重華沉默着沒動,任她去咬。
可是她很快又鬆了口,並且後悔得不行,輕輕地給他吹氣,給他揉,悶着聲音問他:「痛不痛?」
重華沒有回答,而是把她打橫抱起,快步走回寢殿。
進入她的身體之後,兩個人都發出一聲悶哼,再如藤蔓一樣地糾纏在一起,不知疲倦,幾次達到靈與肉結合的最高境地。
許久之後,鍾唯唯阻止了重華,他明天要出遠門,她不想他精盡而亡,希望他能抓緊時間多休息一會兒。
重華卻是精神抖擻,她不許他動,他就不動,摟住她不停地說情話,仿佛要把這一輩子的情話都說盡。
鍾唯唯一下子好心慌,重華不是話多的人,這樣的反常,說明這仗是真的很難打。
她緊緊抓着他的衣襟,有千言萬語堵在心口,最終也只得一句:「你小心,一定要平安回來。」
重華目光沉沉,把想要交待她的話全都咽了下去,他既然在她身邊,何不讓她安穩睡過這一覺?
畢竟今後,很長一段日子裏,她都將要睡不安穩了。
鍾唯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在夢裏她也是緊緊揪着重華的衣角,生怕他跑掉不見的樣子。
可是等她醒過來,他還是不在身邊了,她手裏緊緊攥着的是一份聖旨。
上面寫着,他若是不能回來,便傳位於嫡長子東方元祐,皇后聽政,就連佐政的人都選好了,分別是劉岑、范國華、蘇瓊、孔文元等人。
是的,元祐就是圓子的大名,百日宴風波之後,重華握着鍾唯唯的手,在灑金紙上端端正正寫了這兩個大字,再將這名字記入玉牒。
鍾唯唯忍了一天一夜的眼淚「嘩」地一下流了出來,她把聖旨收好,急急忙忙叫人進來幫她穿衣梳洗:「陛下去了多久?」
錢姑姑同情地道:「陛下已經去了一個時辰,娘娘追不上了。」
鍾唯唯哽咽着說:「為什麼不叫我?」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會睡得這樣沉。
錢姑姑勸她:「陛下不忍與您當面分別,您成全他的心意,便是心疼他,讓他安心。」
「姑姑說得好有道理!」小棠盛讚錢姑姑,討好地把圓子塞給鍾唯唯:「圓子要找娘呢。」
圓子望着鍾唯唯傻乎乎的笑,小棠逗了他兩下,他就「咯咯」地大笑起來,十分歡快,之前被搶留下的陰影是看不到了。
鍾唯唯好為難,一邊覺得自己很難過很傷感,一邊又覺着圓子好可愛好想逗他笑,不捨得他看到自己難過而害怕。
苗姑姑適時提醒她:「惠妃、恭嬪等人來給娘娘請安了。」
是了,還有這群女人要對付,她們的身後站着的家族都不是善茬,尤其是胡紫芝,胡家父子帶着兵,京中他家的人也不少,堅決不能讓她看出自己有半點軟弱。
鍾唯唯調整呼吸,再睜眼,已經恢復了清明和堅韌。
不就是男人出門打個獵麼,她在家看好門,照顧好自己和孩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