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唯唯扶額,雖說大師兄心情不好,可是人家小姑娘也沒怎麼得罪他吧?說得這樣毒,遇到個麵皮薄點兒的,豈不是要委屈死。
白洛洛盯着何蓑衣看了片刻,露出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原來你這鏡子是照妖鏡啊,不過我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我是人,而且挺好看的。」
她拿着鏡子去照何蓑衣:「我看看是什麼。」
陽光通過銅鏡反射在何蓑衣臉上,晃得他直眯眼,他冷森森地看一眼白洛洛,回頭對着鍾唯唯說道:「你若是敢答應收下她,我和你沒完。」
言罷背着手,面無表情地往前去了。
白洛洛紅了鼻頭,眼巴巴地看着鍾唯唯,手裏的鏡子也蔫巴巴地向下垂着,好半天才擠出一句:「為什麼只許他罵我,不許我還嘴?我已經很委婉很文雅了。」
這話說得好。不過,鍾唯唯還是提醒她:「女人不喜歡別人說自己老,男人其實也一樣的。」
白洛洛恍然大悟,實話實話:「可是他的確不年輕了啊,山下的王秀才似他這般大年紀,兒子都快定親了,我怕我把他往小里叫,會讓他覺得我不尊重人」
她的聲音不吼得所有人都聽見了,鍾唯唯再次扶額,姑娘,你確定你不是故意的嗎?
何蓑衣站住,磨牙:「你從哪裏看出來我和那什麼破秀才一般年紀?」
白洛洛有點怕他,低下頭對手指,往鍾唯唯身邊蹭:「看眼睛師父說過,看一個人年齡大不要光從外表看,要看眼睛。」
話音剛落,何蓑衣已然閃身落在她身旁,鼻端離她的臉不到一寸,直勾勾地盯着她:「我的眼睛怎麼了?」
「歷盡千帆孤獨寂寞」白洛洛愣愣的,聲音比蚊子還要小。
何蓑衣的瞳孔迅速放大:「黃毛丫頭」
「大叔我錯了,不該說您老,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計較好不好?您其實看上去挺年輕的,真的,不騙您,我發誓。」白洛洛再往鍾唯唯身邊縮了縮,十分懇切地雙手合什,對着何蓑衣不停作揖。
鍾唯唯仿佛能聽見何蓑衣碎了一地的心,大叔,大叔,不該說您老,您其實看上去挺年輕的
何蓑衣卻沒有進一步發作,而是若有所思:「你的師父是誰?」
白洛洛道:「了塵師太呀,我是她養大的,護國大長公公主也曾派人給我做老師,我真的沒有吹牛,那些東西我都會。」
何蓑衣看向菩提庵,庵門大開,菩提樹沙沙作響,裏頭的人不見半個,就連之前深覺丟臉的知客女尼也不知到哪裏去了。
沒人管教攔阻這個白洛洛,這種情況本身已經說明了態度。
如果這是她的心愿,想讓白洛洛離開這個地方,那就如她的願吧。
他不能剔骨還父,不能剔肉還母,她不情願做他的母親,他亦是不由自主來到這世間。
那便如她的心愿,算是母子一場的情分。
何蓑衣不再針對白洛洛,轉身離開。
白洛洛以為他還是不想要自己跟着去,急得掉了眼淚,小聲抽泣着說:「我錯了,師父總是罵我,我卻總是沒改好,以後再也不敢了。」
鍾唯唯懂得何蓑衣的意思,她輕拍白洛洛的肩頭:「既然想去,那便收拾東西,跟你師父師姐告別,明日去京城找我。」
她示意小棠給白洛洛一塊腰牌:「憑着這個就能傳信進去了。」
白洛洛又哭又笑,胡亂地擦了一把眼淚,端端正正給鍾唯唯行禮道謝,站在門口恭送他們。
何蓑衣斜靠在車轅上,見鍾唯唯來了就道:「走吧。」
鍾唯唯想安慰他,卻無從說起,思量再三,也只是說道:「就當是無緣吧。」
何蓑衣笑笑,笑容蒼涼寂寥:「也算了卻一樁心事。阿唯,她不認我,我卻不能不管她,菩提庵日子艱苦,她的年歲也不小了,且我瞧她也不是個能開得口、豁得出去化緣的,我有些積蓄,是我書畫所得,你替我給了這庵廟吧,不必提及我,否則恐怕她寧願餓死也不要。」
鍾唯唯心裏悶悶的:「阿兄就算不說,我也會做的。」
何蓑衣一展袍袖:「我知道,走吧。」
路上風景不錯,鍾唯唯想讓何蓑衣高興一點,有意讓馬車放緩速度,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