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一個宮人奉了呂純之命而來,恭恭敬敬給鍾唯唯請了安,低着頭垂着眼,一五一十把韋柔的身後事說來:「已經裝殮完畢,是按美人的品級,即刻就要送出宮去了,賢妃娘娘問,鍾彤史是否還有什麼吩咐?」
鍾唯唯淡淡地道:「我只是陛下身邊的女官,職位只是彤史,職責是照料皇長子的起居,娘娘們的事情不歸我管,所以我沒什麼吩咐。剛才的話我都記住了,會轉告陛下。」
宮人有點發急,但還是沒有說什麼就走了。
錢姑姑冷笑:「賢妃真是精明得緊,知道自己得罪了太后和陛下,就想把韋柔的事兒推到你身上,既可以藉機討好你和陛下,還能不擔責。」
鍾唯唯道:「左右我不多管閒事就可以了。」見又又揉着眼睛出來,就換了笑臉,抱着他問道:「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又又把頭埋在她懷裏,悶悶的,半晌才輕聲說:「我夢見乳娘了,第一個乳娘。」
鍾唯唯把他抱起來放在膝蓋上,像哄嬰兒一樣地拍着他的背脊,輕輕哄他:「乳娘是好人,她去了很好的地方享福,知道你這樣思念她,她會很開心的。」
又又沒有說話,趴在鍾唯唯的肩上,睜大眼睛看着窗外的雪,安靜溫暖如小貓。
其實他是夢見他的親娘了,那位從來沒有見過面的親娘,他努力想要看清楚她的臉,卻總是一團模糊,他問她是不是因為不喜歡他,所以才不要他,她卻轉眼就不見了,拉都拉不住。
又又抱緊鍾唯唯的脖子,十分委屈的哭了起來:「唯姨,你不能不要我。」
鍾唯唯嘆口氣,把又又摟得更緊了幾分,然後就想起了鍾袤,想起了大師兄。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蒼山有沒有下雪,鍾袤在做什麼?有沒有犯病?有沒有錢花?有沒有人刁難他?
中午時分,韋柔被悄無聲息地送出宮去,整個皇宮靜寂無聲,好像從來就沒有過韋柔這麼一個人。
小棠去了尚儀局一趟,聽了一肚子的小道消息:「賢妃娘娘原本已經定下,讓淑嬪按美人的品級下葬,聽到您說的話之後,不知怎麼想的,又改了主意,只讓按比尋常宮人稍好一點來下葬,衣服飾物都穿上了,又被脫下來,嘖嘖……」
「韋家的人等在宮外,看都沒看一眼就抬走了,聽說不能葬入祖墳,只在城郊臨時找了塊墳地,隨便葬下了事。有個夫人,哭得好悽慘,才露了個頭,就被人推進馬車裏去了,也不知道被怎麼弄了,咋呼呼喊了一嗓子,聲音嚇得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小棠嘀嘀咕咕,見鍾唯唯沉默不語,就道:「我說姑娘您萬別覺得她可憐心軟,她害您的時候,哪次不是往死里下手?害人不成終害己,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鍾唯唯一笑:「也不是心軟,我是在想,宮門外發生的事情,你們怎麼這樣清楚?就好像是親眼瞧着了似的。有些事聽過就算了,不要太當真。」
小棠摸摸耳朵:「是哦。」
「我請了剪子,都來剪窗花。」錢姑姑拿了紅紙進來,看到小棠的樣子,忍不住提醒她:「多聰明的姑娘呢,那是人家故意說給你聽,好讓小鍾知道,都這麼慘了,快消消氣吧。」
小棠皺皺鼻子:「心眼兒真多,麻煩!」
韋柔的死,就像是一顆極小的石子投進了大海,半點波瀾都沒有起來。
宮裏的人照舊熱熱鬧鬧地準備着過年,鍾唯唯等人窗花剪到一半,李安仁帶着人把重華的日常用品搬進了清心殿。
小棠十分高興,和鍾唯唯咬耳朵:「陛下這是要搬回來啦?你們不吵架了?」
鍾唯唯十分淡定地裝糊塗:「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小棠白了她一眼,決定不再理這個矯情的人,樂顛顛跑去和錢姑姑等人一起收拾東西。
鍾唯唯心不在焉地把一張快要完工的窗花給剪成了兩半,被錢姑姑罵了之後,改為給又又寫字帖,然後又成功地把又又昨天寫好的字帖潑上了墨汁,再被又又抓了一把糖給她:「唯姨到那邊去坐着吃糖吧。」
被小屁孩兒嫌棄了!鍾唯唯無限悲涼,攥着一把哄小孩子用的糖,蔫巴巴地坐到角落裏,看着承塵上的花紋發呆。
一呆呆到晚上,重華遲遲不見回來,小棠十分善解人意地和鍾
第174章新年新氣象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