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晚,室內光線昏暗,小紅並不能看清楚禾苗的長相。
但她在昭王府很久了,府里的人基本上都認得,因此一眼便看出禾苗不對勁。
禾苗捏住小紅的臉頰,拼命忍住才沒把人掐死。
她微笑着道:「小紅姑娘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你半年前在殿下身邊見過我的,這麼快就忘了?我來問,你來答,膽敢有半句假話,立刻將你全家和你拿去餵狗!」
說到狗,小紅明顯地瑟縮了一下,眼裏露出恐懼的神情來,但她還是說:「那行,你把他們全都送去餵狗吧,我忍受不了啦。」
女人正好幽幽醒來,大怒道:「作死的臭丫頭」
禾苗隨手抓起油燈扔出去,剛好砸在女人嘴上,她的牙齒又掉了兩顆。
一家子都被恐懼支配着,誰也不敢出聲,只管看着煞神一樣的禾苗。
小紅盯着禾苗看了半晌,突然幽幽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誰了。」
禾苗有太多的問題要問:「為什麼要把她藏起來?」
小紅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指着巨大鼓漲的腹部,輕聲道:「因為它啊。」
禾苗吃了一驚,難道裏頭是個娃娃?
可是這丫頭才七八歲的樣子吧?就算有人禽獸如此,那也不可能有孕。
小紅失神地說:「它天天在和我說話,讓我養活稻穗,我不想死不想死」
禾苗抓住她:「你說清楚」
小紅卻猛地抱住頭,嘶聲尖叫:「救命!救命!你不是昭王府的人!來人啊!」
禾苗毫不猶豫地堵住了她的嘴。
卻見小紅捂住肚子,痛苦地呻吟起來,臉部扭曲變形,看上去十分可怖。
她的父母和弟弟全都嚇得縮到一旁,不敢出聲。
禾苗覺得不對勁,先把稻穗斜跨到胸前,再給小紅號脈。
小紅的脈象很奇怪,不是喜脈,但是她能感覺到小紅的肚子裏另有一個生命,就是它攪得小紅不得安生。
禾苗按住小紅,在她耳邊說道:「告訴我它是什麼,也許我可以救你的命。」
小紅瞳孔渙散,氣若遊絲:「子母蠱他和我說,若是我好生聽他的話,他就讓我活下去,不然讓我肚子裏的子蠱吃光我的腸肚我不敢和任何人說」
子母蠱?禾苗記得父親曾經和姐弟幾人講起過江湖上的這些隱秘事,她一直覺得很玄乎,沒想到今天真的遇上了。
那個人,會是父親嗎?
禾苗激動地說:「他是誰?他去了哪裏?他讓你做什麼?」
小紅卻悽慘地喊叫起來,無論如何都壓制不住。
稻穗被嚇到,也跟着哭,這一家子都被嚇瘋了,抱頭痛哭。
禾苗煩不勝煩,有人怯生生地拍響了門,她很兇地說:「昭王府在辦案!」
那些聲音就再也沒有了。
禾苗命令男人掌燈,準備盡力讓小紅多活片刻,以便問出些事來。
哪知小紅劇烈地抽搐了幾下之後,眼珠外凸,鼻腔和唇角流出幾絲血水,突然不動了。
禾苗伸手一探,已經沒了氣息。
功虧一簣,眼瞅着剩餘的三個人也不知道什麼內情,而宿主死亡,子蠱必然出體尋找新的宿主,非常危險。
她沒有工具也沒時間弄這個,索性背着稻穗離開,任由這一家子自生自滅。
這一家子虐待稻穗,實在該殺,若非是不想惹來過多麻煩,她絕不會手軟。
為了不讓稻穗的哭聲引來注意,她不得不一直捂着稻穗的嘴。
榮京是要宵禁的,此時已經到了點,街上行人稀少,只有巡邏的士兵拿着長槍來回行走。
蕭楊大概是發現她失蹤了,因此加強了防備,整個榮京森嚴冷肅,戒備森嚴。
禾苗藏在隱蔽處,一時愁悶得無以倫比,她該去哪裏呢?
她身無分文,所有熟識的人都沒了影蹤。
若只是她一個人還好,可是她懷裏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稻穗。
她必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給稻穗洗個澡,弄套像樣的衣服,再弄點軟和養人的食物。
還有,她的父親,到底是活着還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