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唯唯被重華這一眼看得十分生氣,自覺吃了天大的虧。吃了虧就要討回來,於是含着莫名的笑意,往重華身下一瞟,再意味深長地一笑。
重華眼裏果然浮起一層薄怒,咬着牙找茬:「聽說,你和胡紫芝說,朕打了你一記耳光?」
鍾唯唯睜眼說瞎話:「沒有的事,他們都聽錯了。」
重華獰笑:「朕還罰你在烈日下面跪了整整一個下午,你的膝蓋至今還疼着,要不要給朕看看,驗驗傷?」
鍾唯唯立刻把又又撈到懷裏充當護身符,假裝害怕的小聲說:「陛下要罰就罰吧,微臣雖然很害怕,但也甘願受罰。」
又又忐忑不安地看看重華,再看看鐘唯唯,緊緊攥住她的手,小聲說:「爹爹,唯姨並沒有瞪賢妃,她還讓我別看呢。」
重華收了怒容,溫和地摸摸又又的頭:「我知道了,你跟着小棠先回去吧,我有事要和你唯姨說。」
鍾唯唯嚇得緊緊抱住又又不鬆手,又又很為難的再給她求情:「爹爹,唯姨真的沒有瞪賢妃,我可以作證,您不要罰她了。」
重華怒道:「鍾唯唯,拿老實孩子當擋箭牌,你還要臉不要臉?」
鍾唯唯擦一把根本就沒有的眼淚:「陛下有指示,先活下去再說。」
這話是重華之前說過的話,此刻被她活學活用,重華被堵得沒話說。不過想到她這兩天表現可喜,終於不再盡職盡責地向他推薦宮妃、安排伺寢事宜,他決定原諒她:「這個茶勉強可以入口,看在它的份上,饒你了。」
重華雖不擅長制茶分茶,卻有天底下數一數二的品茶功夫,鍾唯唯得他一句「勉強可以入口」,頓時心花怒放,十分順溜地道:「謝主隆恩。」再向他仔細詢問:「陛下覺着,大家喝慣了茶湯,再來喝這個,會不會習慣?」
重華也就一本正經的和她談起正事來:「你是想要弄散茶,降低茶的成本,讓更多的人買茶?」
雖然二師兄很討厭,但是鍾唯唯不能否認,他是最懂她的人,她興致勃勃地和他暢談:「是的,茶餅製作工藝太複雜,就算是價格高昂,買得起的人畢竟是少數,喝起來還耗時又費力。尋常百姓喝的是茶沫子,想喝點好的或是招待客人吧,又買不起茶餅,所以我想,可以試試散茶。」
「想法不錯,繼續往下說。」重華給小棠使了個眼色,小棠會意,悄無聲息的將又又牽了出去,又遣散一旁伺候的宮人,只留下重華和鍾唯唯二人。
鍾唯唯說得興起,恍然不覺:「這個散茶呢,早之前也有人在弄,不過總是不得其法,我想着,種類多一點總沒有錯,只要陛下帶頭喝,想必敢嘗試的人也不會少……」
重華聽她說完,突然道:「你很聰明,這些想法很有意思,新製作出來的茶也很不錯,是家學嗎?」
鍾唯唯臉上的笑意倏忽不見,半垂了眼,淡淡地道:「是。陛下以前曾問過,微臣也曾答過,家父家母熱愛茶道,深居山中,心懷天下,可惜得了疫病早早離世。」
「你是說過,朕記得。」重華若有所思,「朕只是覺得,你方才這番言論有點耳熟,朕好像在哪裏聽人說過。似乎是幼時的事,當時皇父還不曾繼位,帶朕游茶園,遇到一個人,他好像說過類似的話,皇父還誇他有見識呢。」
「陛下的記性真好。」鍾唯唯的手在袖子裏緊握成拳,微笑着看向重華:「是了,還有一件事,胡紫芝,她等不及想為陛下效力了。」
重華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陰沉沉地瞪着鍾唯唯,她就是有這個本事,每次他剛覺得她討喜一點了,她立刻就讓他暴跳如雷,火冒三丈。他脾氣雖然不好,但對着別人也不是這樣喜怒不定,可見是鍾唯唯實在招人恨,要不然就是,她知道怎樣能刺傷他,所以故意為之。
鍾唯唯越發誠懇:「胡紫芝非要送微臣東西,出手可大方了,兩顆圓滾滾的珠子,她是迫不及待想要承寵呢。微臣仔細觀察了一下,覺得她一定不會像陳棲雲那樣。
畢竟陳氏雖是江東大族,但在朝中並沒有胡家那麼根深葉茂。胡家代表了京中的勛貴大族,被韋氏和呂氏壓制了那麼多年,他們真的甘心嗎?微臣認為他們一定也迫不急待了。」
重華將手裏的茶杯重重一放,紅色的茶湯濺出來,弄髒了鍾唯唯的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