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冰涼的雨水落到了鍾唯唯臉上,她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在烏雲背上,重華也還在她身後。
她整個人都蜷縮在他懷裏,身上裹着他的披風,頭枕着他的胳膊,而他,一直以同樣的姿勢,讓她靠得安穩踏實。
鍾唯唯不敢動,她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樣的重華,她半睜着眼睛,一直看向前方。月亮已經躲進了雲層里,清冽的冷風吹過,偶爾有幾滴雨落下來,重華抬起那隻空閒的手,輕輕拉起披風,遮住了她的頭臉。
他溫暖的大手拂過她的臉頰,留戀的停了停,鍾唯唯沒忍住,眨了一下眼睛,睫毛划過重華的掌心,她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動作僵了僵。
她有些緊張,既害怕他說話挖苦她,又希望他挖苦她。如此,她便可以順理成章地遠離他,斷絕所有的希望和渴望,什麼都不再想。
重華卻像是沒發現她醒了一樣,把手收回去,繼續安靜的驅馬前行。
鍾唯唯滿懷心思,覺得這條通往營地的路有千萬里那麼遙遠,分明是烏雲馱着她走,分明是重華的胳膊托着她的頭,但她就是覺得說不出來的累。
裝不下去就不裝了,她坐直身體,伸個懶腰,再打個呵欠,假裝若無其事:「哎呀,我怎麼睡過去了?這是要到哪裏了?」
重華過了一會兒才沉聲說道:「很快就要到營地了。」
「哦。」鍾唯唯往前挪了挪,離開他的懷抱,背脊頓時一陣發寒,她想了想,果斷又縮回去,病了咋辦?還不是她自己受罪,勉為其難吧。
重華沒有為難她,而是沉默地任由她靠着他汲取溫暖。
雨只是零星下了幾點就停住了,風也沒有,四處一片安寧,鍾唯唯有種感覺,仿佛天地之間只剩下她和重華兩個人,她從未有此刻這樣渴望,路永遠不要走到盡頭,天永遠不要亮,就讓她和他,這樣安靜的依偎着,共乘一匹馬,感受着彼此的體溫,一直一直這樣下去。
但是天總會亮,路總會有盡頭,走在最前面探路的人停了下來,對着重華做了個手勢。
重華示意烏雲停下,抓住鍾唯唯的胳膊,把她拎到了馬下,鍾唯唯冷得不行,覺得他用這種方式對待她真是太討厭了,難道好好和她說,讓她自己下馬不可以嗎?拎小雞仔似地把她拎下去,好討厭!
還沒來得及表達她的憤懣之情,就被帶着重華體溫的披風兜頭蓋住了,她很沒骨氣的裹緊披風,算了,大人不記小人過。
重華跟着下了馬,把烏雲交給侍衛牽着,一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帶到身邊,低聲道:「不要出聲,營地里知道朕不在的人並不多,悄悄走回去。」
他面臨的環境複雜又險惡,若是祁王等人知道他脫離大營,只帶十多個人山路夜行,指不定會做出點什麼冒險的事來。
鍾唯唯心情複雜的跟在重華身後,悄無聲息地走進了營地。突然間想起來,從前在蒼山,她也曾經和他半夜溜出去玩,玩到第二天清早,再悄悄摸回去,也是他往前走着,一手拉着她的胳膊,她身上裹着他的外袍,手裏拿着他給她買的零嘴,一路走,一路吃,偶爾塞兩顆給他,卻總被他嫌棄。
正在感慨,就見重華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多有懷念。鍾唯唯知道他也想起了從前的事,心裏莫名一軟,低下頭乖巧的不再作怪。
繞過暗哨,終於順利回到營帳,重華站住腳,沉默地看向鍾唯唯,鍾唯唯被他看得心慌,默默解下披風,遞交回去,重華不接,也不肯鬆開她的手。
鍾唯唯把披風塞給李安仁,再重重打個噴嚏,重華終於鬆了手,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大帳。
錢姑姑徹夜未眠,一直坐在又又床邊,見鍾唯唯進去,就上前拍了她兩下:「想死是不是?」
錢姑姑打得並不疼,鍾唯唯嬉皮笑臉,十分遺憾:「我哪有那麼容易死?如果不是走漏了風聲,我這會兒已經走出圍場了,明天早上就能到昌連。」多好的機會啊,就這樣白白浪費了。
錢姑姑恨鐵不成鋼:「懶得說你,洗洗睡吧。」
鍾唯唯抱着錢姑姑的胳膊撒嬌:「餓了,吃不飽睡不着。小棠呢?」
錢姑姑沒好氣地道:「沒見着。」
莫非重華真的一怒之下把小棠趕回蒼山了?鍾唯唯急出一身細毛汗,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