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唯唯目不轉睛的盯着重華看。
一代大儒的親傳弟子可不是吃素的,何況他向來十分認真刻苦,大師兄讀書比他有天賦,他卻比大師兄刻苦好幾倍。
那時她不能理解,他為何如此刻苦,以為他是不服氣,迫不及待想要戰勝大師兄。現在她明白了,因為出身不同,背負的責任不同。
她看他從容不迫,引經據典,舌戰群儒,沒有誇誇其談,沒有口若懸河,言簡意賅,卻每一句都落在實處,讓人不能反駁。
她看他,或是四兩撥千斤,巧妙逼退咄咄逼人的老臣;或是言辭鋒利,鏗鏘有力揭穿心懷不軌的權臣;再看他大度寬恕那些先是看不起他,再折服於他的年輕文臣。
只要他願意,文雅或者英武,他都可以手到拈來。該強硬時強硬,該柔軟時柔軟,天生就是做帝王的料,難怪先帝會在眾皇子中挑了他出來,難怪義父會嘔心瀝血,恨不得把畢生所學盡數教授於他。
鍾唯唯看着人群中的重華,覺得他是如此的光彩奪目,覺得他其實並不需要她幫什麼忙,他自己就能坐穩這江山,無非就是艱難一點,時間長久一點罷了。
她有些黯然,看看又又可愛漂亮的眉眼,忍不住又想起那個傾城傾國的女子。
小棠已經五體投地:「陛下實在是太、太、太……英明神武了,怎麼辦,我大概是嫁不出去了。」她掰着手指算:「又好看又能幹,能文能武……」
鍾唯唯涼幽幽地道:「我記得你從前一直都覺得大師兄更體貼更和氣,現在是要移情別戀了麼?」
小棠哈哈一笑,用肩膀碰碰她:「吃醋啦?」
鍾唯唯嗤之以鼻:「我倒想呢。」為了不讓自己深陷泥沼,她決定睡上一覺,眼不見心不煩。
又又一直悄悄觀察她的神情,見她不耐煩了,趕緊打個呵欠:「唯姨帶我到那邊編花環玩。」
鍾唯唯求之不得,假惺惺的問:「你不想聽你阿爹和他們打嘴戰了嗎?這可是很難得的機會。」
又又道:「我又聽不懂,只需要把阿爹的風采和應對方式記在心裏就夠了。」
鍾唯唯酸溜溜的想,那個女人可真有福氣,隨便生個兒子就這麼聰明,懂得抓重點。
溪邊的草地上開滿了各種漂亮的野花,又又和明月負責摘花,鍾唯唯和小棠負責編花環。編到一半,又又歡喜跑過來,手裏抓着一隻漂亮的蛾子:「唯姨,唯姨,明月姐姐找到的,送給你。」
一隻死去的蛾子,寶藍翅膀玉白的邊,雙翅之上長了一雙宛若魔眼的詭異斑點,幽藍冷綠,就那樣直愣愣的看着鍾唯唯。
鍾唯唯從來都不喜歡蛾子,因為覺得它們的肚子太過肥大,全身都是細碎的毛。尤其是這隻詭異的蛾子,不但不好看,還散發着奇怪的味道,像是有點香,卻又帶了點腥,讓她十分不舒服,她要求又又丟掉它:「拿走,拿走!」
又又開心的大笑起來:「原來唯姨也有害怕的東西。」他調皮地拿着蛾子,假裝要往她身上扔。
鍾唯唯板着臉道:「立刻扔掉,不然我會生氣,後果會很嚴重。」
又又捨不得扔:「我不調皮,唯姨讓我留下可好?」
一個高個子宮女含着笑走過來,先給又又行禮,又給鍾唯唯行禮:「陛下讓奴婢過來問彤史,是否需要先帶着皇長子回去。」
鍾唯唯認得她是錢姑姑手下的女官,名叫琅琊的,就道:「暫時還不走呢,編好花環再走。」
琅琊再行一禮,回頭對着又又和氣的笑:「皇長子手裏的蛾子真漂亮,可以給奴婢看看嗎?」
又又是個安靜溫和的乖孩子,立刻大方地把蛾子遞給琅琊。琅琊低頭盯着蛾子翅膀上的那對眼睛,神情古怪地道:「真是美得出奇,這樣的東西,凡世間不該有吧。」
鍾唯唯道:「很美嗎?我沒覺得。味道還難聞。」
「不難聞啊,就像夜來香一樣的香。」琅琊笑笑,問又又:「鍾彤史不喜歡呢,皇長子交給奴婢替您保管,可好?」
又又乖巧點頭:「那你可要保管好啊。」
琅琊小心翼翼把蛾子裝進小銀盒裏,再小心翼翼收入袖中,十分珍愛的樣子:「這樣就不會壞了。」
鍾唯唯惡寒,居然會有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