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有那麼一個人,不管不顧地喜歡自己,卻要因為某些不必要的原因,把人推開。
這合適嗎?
半夏很迷惑,難道明知對方會不開心,也堅持這樣做,就是真的對人好?
「半夏,你不懂。」
何蓑衣指着大河上沉落了一半的殘陽:「我就是那個。」
再指指天邊隱現的月亮:「她是那個。我們雖然現在一起,但卻只是短暫的相會,終究是要各奔前程的。我經歷過的事太多,年齡亦大了她許多,對她不公平。」
半夏堅持:「可是公平什麼的,難道不該是讓她自己感覺自己說才對嗎?別人並不能替她做主的。」
何蓑衣回頭看他,目光溫柔:「半夏,你是一個好孩子,謝謝你這樣替我着想。」
半夏第一次被這樣的目光所注視,頗有些不自在,摸摸腦袋:「那啥,先生,小的」
何蓑衣微微一笑:「你說得很對,這些都只是藉口。只要我真心想和她在一起,全都是狗屁,什麼都不算。我何某人何曾是那種怕人說閒話的?」
「吖?」半夏跟不上他的畫風,吃驚地微張了嘴,這是突然想開了?也是哦,當初他喜歡皇后娘娘,當真是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的。
卻聽何蓑衣緊接着說道:「沒有錯,我是很喜歡小白,不過並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而是長輩對小輩的喜歡。因此我能縱容她,能寬容她。」
半夏急忙道:「先生,這裏就是咱們主僕二人,沒有別人,您說句真話罷」
何蓑衣淡笑:「我願意領她出來行走江湖,護她周全,那是因為我答應過了塵師太,給她介紹這些人,就是想看她有個好歸宿,你看,她不是也挺喜歡的?等她有了如意郎君,看遍天下,我便算是還了了塵師太的恩情。這便是真話。」
只是這樣而已?
半夏撓撓腦袋:「那您先喝了這碗醒酒湯吧,是白姑娘特意為您要來的。」
何蓑衣接過去,隨手倒在痰盂里。
門外傳來一聲輕響,半夏趕緊追出去,看到一角淡粉色的裙角。
那是白洛洛裙子的顏色。
所以,她剛才去而復返,先生說這些話也是特意說給她聽的?
搞不懂了,你們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吧。
半夏發現白洛洛沒有跑走,而是跑回她自己的房間就不再管了。
不出事就行,折騰了一路,他也挺累的,比養孩子還累!
孩子只管吃飽喝足睡覺就行,哪像這兩位,還得照顧情緒,談談心什麼的。
白洛洛靠在門扇上,淚流滿面。
原來僅此而已,僅僅只是長輩對小輩的喜歡,僅僅只是要報了塵師太的生恩,不想讓了塵師太不高興。
她特意給他要了醒酒湯,他卻倒在痰盂里。
他讓那麼多年輕男子陪她吃飯喝酒說話,原來是想早些甩脫她。
從前的堅持就像是一個笑話,那些厚臉皮的行為,更像是不要臉。
她暗示得那麼明顯了,撓手掌心,撲他懷裏,抱脖子,戳胸肌
他無動於衷,便只能說明,他真的不喜歡她。
當着她,他可能會顧及她的面子說假話,不讓她太過難為情當着半夏也這樣說,八成是真的。
白洛洛滑坐到地上,把臉埋在膝蓋里,無聲慟哭。
借酒澆愁這種事,她做不來跑出去找人傾訴什麼的,她也不喜歡大吃大喝,她沒錢。
怎麼想都好可憐。
白洛洛跳起來,趴到床上大哭,好想師父,好想回家。
哭了半夜,導致眼睛腫得厲害。
她對着鏡子簡直不想承認那個人是自己,眼睛腫得眯成一條縫,睜開眼睛和閉着沒啥區別。
她嫌棄地把鏡子扣在桌上,開始各種折騰。
冷熱水交替捂眼睛,按摩疏血,撲粉
門被敲響,何蓑衣的聲音清亮如故:「醒了麼?該出門了。」
白洛洛停下來發呆,她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何蓑衣。
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若是能光鮮亮麗地面對他,倒也不失風采但眼睛哭成這樣,再對着他,實在是夠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