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苗摸摸臉上幹了的泥,心說,自己把人家弄到糞坑裏去,人家只讓自己啃了一臉稀泥,真是客氣呀。
擱着是她,非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可。
禾苗蔫巴巴的,沒辦法,有個坑女兒的爹,只好所有的風雨自己背了。
她在懸崖邊坐了很久,直到太陽升起,陽光曬得她受不了,她才回去。
許南帶着幾個將領圍坐成一圈,小聲地商討着戰法。
他們面前放着一張地圖,標註得密密麻麻的,禾苗心痒痒,很想湊過去看,然而對方有意無意隔絕了她的視線,她沒辦法,只好老老實實坐到樹蔭下去。
其實隆城的地圖她看過,是怎麼回事她也清楚,只是他們這樣把她隔絕在外,挺讓人尷尬的。
她找了個地方躺下養神,睡得朦朦朧朧之時,察覺到似乎有人接近,當即警覺地從睫毛縫裏往外看,看到許南面無表情地站在她面前,一動不動。
她有點緊張,總覺得對方像是想要殺人滅口。
然而許南只站了一會兒就走開了,她看到旁邊的草地上放了一床薄毯。
禾苗沒客氣,把自己裹成一個蠶繭,徹底睡了過去。
暮色四合,夕陽西沉,一陣不同尋常的響動吵醒了她。
她飛快地沿着小路往懸崖邊趕去,看到許南趴在那裏一動不動,幾個將領更是離懸崖邊遠遠的,每個人的神色都很緊張。
禾苗謹慎地停下來,小聲問離她最近的將領:「怎麼啦?是不是靖中人打開城門往外增援了?」
將領點頭:「是,正清點人數呢。」
最後一絲餘暉消散,許南坐直身體:「出去一萬人。」
出去一萬,城中還有一萬,而他們的小分隊,不過四百個人。
以四百抵一萬,相當於一個人要戰二十五個人,同時對方還有城牆可依。
怎麼辦?
大家的神色都很凝重。
許南的目光緩緩在眾人臉上掃過,沉聲道:「大家都說說自己的想法吧。」
一個人站出來說道:「不是怕死,而是勝算太總覺得是白白送死。」
他的話得到了多數人的贊同,他們敢領任務,就不怕死,但是無謂的犧牲並沒有意義。
許南有些失望,將目光落到了禾苗臉上。
禾苗知道許南想要什麼。
許南想戰,他的身體和眼神已經燃起戰意,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戰鬥。
但這場戰鬥並不是他一個人的事,他需要這些人支持和贊同,不然只會慘敗。
他的想法和她不謀而合,她有足夠的理由認為此戰可行,也有勇氣和力量面對。
而此刻,許南需要她的支持。
禾苗笑了:「大家錯了,勝算不是太而是更大。我們在這裏,只能看到這道門看不到另外幾道門戰場上,爾虞我詐是常有的事。」
她虛空點了兩下:「我們的眼睛也會欺騙我們,今夜,城中空虛無人,根本沒有一萬人,他們從其他城門出去了。」
沒有人相信她,他們質問她:「你親眼所見嗎?憑什麼這樣肯定?」
「你還沒上過戰場,這種事情不是鬧着玩的,不要亂說話。」
「不理她就好了,她懂得什麼?」
禾苗初出茅廬,經驗不足,對着這些不客氣的質疑,她有點慌神,對上許南的目光,莫名沉穩下來:「各位試想,若是你們,要派人緊急援助,是否會大喇喇地把人馬派出去?怎麼也得故弄玄虛才是,是不是?」
許南沉聲道:「倘若是我,今夜我會在城牆上到處點明火把,造成人馬眾多、加強把守的假象。」
禾苗道:「我也是,隆城守將蕭老狗就是這麼一個人,不信我們等着瞧。」
夜幕降臨,城頭果然亮起了無數的燈籠火把,熱鬧非凡。
這是前兩天夜裏沒有出現過的景象,眾人開始猶豫、沉默。
禾苗和許南同時開口:「看到沒有?」
許南看向禾苗,禾苗微微欠身,表示請他發話。
「倘若不戰,大家的確是可以暫時逃得性命,但是也要想到,可能這些天裏,其他同袍浴血奮戰爭取到的戰機也就白白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