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琋做夢也不會想到眼前一幕——
十分鐘前還在心裏咬爛了嚼碎了要問候他祖宗十八代的人,竟然憑空出現在這裏。
成了她的新鄰居?還在她最慘不忍睹的狀態下?
此刻的她,素麵朝天,頭髮凌亂,衣衫不整,姿態不端。
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如果可以,夏琋想瞬間閃現回房內,然後轟一下關上門。
可她動不了。
好尷尬,尷尬到幾近石化。
好羞恥,羞恥到進退兩難。
難以名狀的情緒在夏琋周圍形成類似結界的東西,以至於張姨在二人之間喋喋不休的話語都仿佛隔着海水,聽不太真切。
老太太應該是在做什麼個人介紹,因為夏琋隱約聽到這樣的字眼,「農大」、「老師」、「動物醫學院」
……
很快,夏琋發現自己還有周旋的餘地。
因為……上午才剛碰面的易臻,從與她目光撞上的那一刻起,始終表現得波瀾不驚,平淡如水,仿佛她只是個未曾謀面的陌生人,而不是早上剛在自己的工作場合小砸了下場子的美艷女賤人。
當然,也可能與易臻的內雙有關,大多數人的內眥眼皮會蓋掉瞳孔的一部分神采,顯得漠然。
但易臻看上去很精神,他肩膀挺括,像揚展的帆,身畔流動着高個子男性特有的僨張。
這種源於體格的荷爾蒙是不由自主的,大多女人都能感知得到。
夏琋快速在腦子裏過着上午的場景:
看病那會她戴着墨鏡,現下完全素顏,認不出來的可能性還挺大。
如此一想,夏琋輕鬆了不少。
「噯,易老師,這姑娘叫……」老太太還在說話。
「小夏!」夏琋耳根微動,及時掐滅張姨打算報出自己大名的苗頭。早上的病曆本上有登記,她不能泄漏一絲一毫的端倪。
她站直身體,風輕雲淡地和「新」鄰居打招呼:「易先生,你好,我姓夏,目前不務正業在家開淘寶店,你可以叫我小夏。」
或者爸爸。爺爺也行。她在心裏補充。
夏琋刻意壓低嗓子,以防講話聲音露餡。
易臻頷首,回以簡略的兩個字:「易臻。」
夏琋目不轉睛盯着對面的男人,仔細審查他臉上的每一個微表情。
至此,她基本可以確定,易臻沒認出她來。
中老年婦女最熱衷於拉郎配,給她一對未婚男女她能就地考出一張媒婆從業資格證。張姨迅速八卦起來:「易老師談對象了麼?」
此話一出,一時沉寂。夏琋原先預測的修羅場頃刻間轉型成相親見面會。
夏琋只想快點逃離現場,她打岔叫道:「誒呀,我微波爐里還熱着飯。」
張姨的注意力當即被拉過去:「你這孩子,怎麼還沒吃午飯?」
「這不忙着跟您敘舊嘛。」
易臻客氣地笑了下,說:「張阿姨,我繼續收拾了。你和夏小姐聊。」
「哎,好,你趕緊忙,」老太太連連點頭,她轉臉呵責夏琋:「吃飯去!」
「得令!」終於能脫身了。
卡在門縫裏俏生生地和張姨說了十來遍「嘻嘻再見」,夏琋才輕悠悠把門帶上。
嘎噠一聲過後,夏琋靠回門板,狂撫胸口。
顯然嚇得不輕。
**
三下五除二解決掉午飯,夏琋開微信,迫不及待要和俞悅八卦嚼舌根。
:!!!!!
子非魚:?????
:還記得我上個月還跟你說的我家對門怎麼不來住也不賣房的事麼?
子非魚:張阿姨?
:對啊,她今天過來了,跟我講把房子賣了。剛中午搬來一個人,你猜是誰?
子非魚:你前男友啊?
:比前男友還恐怖,是那個易臻。
子非魚:……哈哈哈哈真的啊?也太巧了吧。
:對啊,他在他那個牲口醫院混得不行啊,一副院長就買二手房?
子非魚:誰知道,你小區房價也不便宜。
:你曉得啊,張姨還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