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儀修的分析里,清歡覺得自己從前確實是沒遭啥大事兒。不然城遙等人對着她,就不會是這一副不急不慌的模樣了。換句話說,她不相信自己,還能不相信城遙麼?城遙心裏藏着事不假,有事沒有告訴她也不假,但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害她,也不可能做不利於她的事。
清歡癟了癟嘴。為什麼他們身邊的任何人,都這麼理所當然地認為,宮城遙就一定會對她好呢?而自己,也對他依賴得不假思索。可他又說,他們之間沒有什麼,朋友,只是朋友。那他剛剛還那麼無賴的,要她親他一下?!
眸光鎖定在少年懷抱玉漱,上下翩飛的身影上。這樣的他,舉手投足盡展瀟灑魅力,讓她的整個心裏都慌亂起來。可就在這個時候,她的眼帘之中又落進另外一個少年。腦海中的畫面,亦變作那張美至驚心動魄的容顏,他的眼中是難得一見的似海柔情,他的嘴唇對着她緩緩靠近……
清歡捂住發燙的面孔,她覺得自己有些混亂了。她分不清在自己的心裏,到底是誰更重一點。
公儀修見她逐漸沉浸到自己的思緒中去,便也在旁微笑不語,雙眸望向大海,眸光,卻比星月下的海洋更顯深邃,看不見的暗流礁石,盡皆吞沒在深沉海水之下。
遠海中的戰鬥還在繼續,海岸上的較量卻逐漸停了。岸上的六個人,連收手都那麼有默契,雲逍與蘇長天一停,寂流與浥輕塵,城遙與一染塵,也相繼停了下來。旁觀的人里,卻多了許許多多從四時鎮裏湧出來看熱鬧的人。
六人之間並未分出勝負,此等切磋,旨在互相學習長進,大庭廣眾之下,本就沒有必要非拼個你死我活,也算是互給面子。
圍觀人群之中,突然冒出一聲輕蔑話語,打斷和諧——
「萬年平手,有意思麼?」
寂流本已還劍入鞘,聞言揚起頭道:「你這是見誰萬年平手了?」
那人並未再答話,人群里,卻走出一名身形挺拔的少年。眾人目光立時便為其所吸引,因為他的長相實是非常特殊。
眼看爭執將生,清歡與公儀修也起身靠了過來。
就着四時鎮中燈火,但見少年長發微卷,高鼻深目,顯而易見非是中原人士,卻說得一口字正腔圓的中原話語,讓人印象深刻。
寂流上下打量了這少年兩眼,瞧着實在面生的很,也就不再搭理。
那少年語氣冷淡,道:「我要挑戰。」
「哦。」浥輕塵輕笑道,「那是你挑我們六個,還是我們六個,挑你一個?」
這個時候,寂流又佩服極了浥輕塵了,想着他不愧是晴方仙尊座下的首席,說話都是一樣的能夠噎死人。
可那少年卻不買賬,也未因對方的同氣連枝而畏懼,抬眸橫掃了眾人一眼,出鞘長刀已然指住城遙,「宮城遙,可敢打上一場?」
旁觀人群輕聲議論,這少年原是專沖宮城遙而來,也不知道是懷了什麼樣的打算。
被人拿刀指住實在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城遙雙指撥開他的刀鋒,笑道:「閣下若欲切磋,宮城遙亦無理由斷然拒絕。」
「很好。」那少年道,「但我若勝,你需當眾承認,你不如我。」
「你若勝,即便我不願承認,旁人也皆知我不如你。」城遙笑道,「只是,如果是我勝呢?」
那少年道:「你想要如何?」
「也不需如何。」城遙道,「只需你把那玉墜還我!」
話語未落盡,城遙雙掌已生變化,飛快探向少年脈門。一染塵亦已同時對那少年出手。而那少年反應又是何等敏捷,目中震驚猶未退盡,已然飛身逃離。
清歡原本聽見公儀修與一染塵悄聲言談,此少年便是那夜竊走她荷包與玉墜的人,心中便已驚疑。因為當初不過短一照面,那人當時還戴着面具,以她自己而論,即使過後面對面碰上,那也絕對認不出來。
可偏偏公儀修與一染塵就認出來了。清歡想着二哥心智本就不能以常人眼光去看待,一染塵的話,雙目失明之時,尤能準確分辨旁人身份。這二人能認出來,那就一點都不奇怪了。但她沒想到城遙竟然也認了出來。
寂流與雲逍聽見那句「玉墜還我」,未做任何多想,便也向那少年掠出。那少年身形滑翔有若靈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