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面朝地,齊清兒直感腳下的青石地面忽遠忽近。
她試圖站穩腳跟,收回手。
寒冷驟然從手掌間消失,齊清兒抬手按在胸口,好一陣子,方止住了咳嗽。
她微微仰頭看向皋蘭潔。
她嘴邊一抹狂妄的笑,讓齊清兒的心猛的收緊。
眼下,四下無人,齊清兒這般被欺辱自然也無人看得見。她閃過呼救的念頭,可皋蘭潔畢竟是權威高重的公主,就算有府役聽見,也未必會頂着觸怒公主的罪,幫她一把。
念頭一閃即過。
眼下也只有認錯,齊清兒顧不得與生具來的倔強,只為能夠全身而退。
她復又垂下眼瞼,柔聲道:「我殿前失儀,讓公主見笑了,還望公主原諒。」
這幾個字說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
毫無顏色的柔唇吐着濃濃地酒氣。
「跪下!」皋蘭潔卻不罷不休,更加變本加厲。
齊清兒整個人本就已經恍惚,她只覺得眼前的一切越來越遠,顏色灰暗,耳邊只能聽見自己不穩的心跳,和焦灼的呼吸聲。
她搖搖晃晃,冷汗自清麗的額角上滑落。
伸出手,她試圖再抓住那根寒冷的石柱,卻怎麼也抓不住。
皋蘭潔幾次被齊清兒反駁,眼下正是她復仇的好機會。
她一跺腳,重複道:「給我跪下,磕三個響頭,我就饒了你!」
這些話,齊清兒哪裏還能聽得進去。
她揚起模糊的視線,只為能尋找到一個支點。
可皋蘭潔卻認為她是在故意抵抗她的命令,一怒之下,伸手欲揪住齊清兒的肩膀。
誰料,失手推在了齊清兒的後背上。
齊清兒整個人沒了重心,腳下一個踉蹌,跌撞到池邊的石階上。石階是被打圓的,完全沒有任何阻力,齊清兒順着石面滾入了池中。
薄薄的一層冰,啪一聲,被擊碎。
接下來,是痛心疾首的寒涼。
冰水瞬間淹沒了齊清兒的整個身體。
驟然而來的,覆蓋全身的刺痛讓她失去了掙扎。
冷,前所未有的冷。痛,無與倫比的痛。窒息,貫徹心扉的窒息。絕望,始料未及的絕望。
這一瞬間,齊清兒只看到了被蒙上了一層寒水的天空。
短短几秒,便是永無天日的黑暗。
「有人落水!」蓉王府上一個眼尖的服役大呼一聲。
皋蘭潔站在原地僵直的身軀猛的一彈。
她想欺辱齊清兒,卻未曾想過要推她下水,更沒想過要奪了她的性命。
可事情來得突然,她縱然是不可能跳下去救齊清兒的。
一時愣住,腦子瞬間一蒙。
心中糾結是否要替她呼救,便聽到了服役的驚呼聲。
皋蘭潔一咬嘴唇,跟着喊道:「救命啊,救命啊……」一邊原地緊張的跺腳,慌張地指着池面。
她這樣尖利的叫聲,很快傳到了設有酒席的殿堂中。
眾人聽到呼聲,各個放下酒杯,紛紛起身往呼救聲傳來的方向匆忙而去。
此時的皋璟雯心中咯了一下,這聲音,她自然能聽出是皋蘭潔的。
她不由得想到齊清兒適才說要出去透透氣。
不會是她出事了吧!
皋璟雯加快腳下的步子,眉間透露着不安。
祁王走在眾人的後面。
這個時候,有人呼救,他自然不能獨坐空堂。但在蓉王府,諸皇子公主面前,他不欲表現得過於激進。
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是何人有難。
眾人聞聲,趕到池邊,見到急得落淚的皋蘭潔,以及堵在池子邊的對着池面指指點點的服役們,各個露出驚奇的神情。
皋蘭潔好端端地站在池邊,並無落難之象。
又看了看堵在池邊的服役,眾人中皋璟雯第一個冒了出來,大聲道:「是誰落水了?!」
皋蘭潔脖子往後一縮,委屈道:「都怪我沒能抓住她!」
呵,態度三百六十度大轉,想來皋蘭潔眼下也是怕的。她雖囂張跋扈,但還沒有存心殺人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