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涼被房中的暖意擋在外頭,晌午明亮的陽光倒仍能順順利利地照進來。玉引端坐在正屋裏,寶藍色馬面裙上的金色蓮花裙襴在陽光下反着淡淡金輝。
宦官躬着身子稟話道:「快過年了,府里的事宜得勞您做個主。」
玉引淺怔,「哦」了一聲,這才發覺自己嫁給逸郡王都快一個月了。
倒不是感慨日子過得有多快,而是實在和從前差別不大。
在廟裏修佛的那些年,謝玉引每天的事情除卻吃飯睡覺,便是讀經禮佛。進了六皇子府之後仍是吃飯、睡覺、讀經、禮佛,唯一的變動好像只有每天一早兩位側妃要來給她磕頭問安。她也不是非見不可,不想見的時候就讓她們自己在正屋裏品一刻的茶,然後着人出去打發人走就是了。
是以嫁人後的日子沒有她想像中的變化那麼大,也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難適應。
現下這是她進府以來碰上的頭一樁正事。
謝玉引從恍神中抽離出來,見那宦官還候着,又應了聲「知道了」,揮揮手,便讓他告退。
近前侍候的珊瑚一見,趕忙取了個金角子出來將人送出去,片刻後打簾回來,壓着聲輕輕說:「娘子,那是殿下跟前的人。」
謝玉引方才沒說賞,是她自己做主拿了錢去打賞的。珊瑚有些心虛,可見玉引點點頭就沒了反應,又有些急,欠身又說:「娘子您……日後待這些人也上些心。這和咱自家到底不一樣,奴婢早聽說,宗親們府裏頭都……」
&了。」玉引皺眉頭截了她的話,睃一眼,不多問都知道珊瑚被她噎在嘴裏的那半截是「複雜着呢」。
玉引正正色:「去傳話吧,邀兩位側妃明日一道來議一議。就說府里往年怎麼過年咱也不清楚,得勞她二位拿拿主意。」
珊瑚一聽,直為自家主子着急:「您別……別啊!往年不提,如今您是正妃,這就是該您一個人拿主意的事兒,何必白白抬舉了她們?」
&一個人拿主意,辦好了則已。沒辦好,丟的又是誰的人呢?」玉引的目光平平靜靜地在珊瑚臉上一划,見她仍是不甘,淺淺地一笑,「行了,哪來的這麼多不平?就是該我上手的事,你也得容我慢慢來不是?」
珊瑚被謝玉引說得沒話,到底屈膝一福,就辦差去了。
她一出門,外頭機靈的小宦官立刻迎了上來,堆着笑:「珊瑚姐姐,咱王妃又無欲無求了?」
&口!這是你該說的?!」珊瑚一喝,臉上半點笑都沒有。
那小宦官當即臉色白了一層,點頭哈腰地不敢再說什麼。珊瑚又往正屋瞧了一眼,定定氣,吩咐他:「你小子給我規矩點。聽着,娘子午膳用的不香,晚上叫膳房上點開胃的來。少葷多素——娘子在廟裏的時日長了,眼下肯吃葷也得慢慢來。」
&是是!」那小宦官忙不迭的應了,不等珊瑚再多說,一欠身就往膳房去。
珊瑚在原地舒了口氣,提步也走。跟兩位側妃傳話的事得她親自去辦,這是王妃入府那天給她立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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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剛從長陽宮出來的逸郡王孟君淮一腦門子官司。
生母定妃前陣子病了一場,眼下病剛好,他這當兒子的進宮來問安是為盡孝,可沒料到會挨頓罵。
行完禮沒說兩句話,定妃就板着張臉斥道:「一個月來,你哪次進宮也不曾提及王妃半句,本宮便是不問,也知你這是晾着人來着。」
孟君淮一時卡殼,還沒來得及解釋,定妃又道:「我告訴你,從前郭氏的錯處,你少記到謝氏的頭上!你府里妻妾不睦,縱是郭氏狠毒為主,你這為人夫君的就沒有錯了嗎!皇上不怪罪你,你還不知趣兒?將皇上下旨賜進你正院裏的人晾在那裏不聞不問,你當你是在打誰的臉?你不見她,折損了她的顏面,來日若你府里也鬧出寵妾滅妻那出,你又當你是在打誰的臉?!」
孟君淮知道,母妃的話是對的。父皇這次不怪他,是因為他府中的事與十弟那邊的寵妾滅妻有所不同。可他若一直隨性地避着謝氏,下一回興許就也是寵妾滅妻了。
但他卻當真不是因為前王妃郭氏的事遷怒謝氏,實在是這謝氏她……
她論家世不錯,謝家是名門望族;論樣貌也不差,成婚那夜他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