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君淮還記得玉引上回哭,是因為大伯母教她了些事情,弄得她壓力大了。那回他就很慶幸自己一問到底,不然兩人之間現在是怎樣的處境可不一定。
是以這回,他也不敢聽她說沒事就把這篇揭過去。
他便就這樣追問起來,兩個尤氏遣出來迎他進去的婢子大眼瞪小眼地不知道該怎麼辦:這能怎麼辦?雖然東院是側妃的地盤,可整個後宅都歸王妃管。現下王爺在這兒跟王妃說話,誰敢說不合適,誰敢催啊?
玉引因自覺丟人並不想說,但看他非得問,也只好說了:「真沒事,我就是……從來沒見過旁人生孩子,覺得比想像中的還要可怕些。」
「……嚇的啊?」孟君淮神色一詫,轉而噴笑出來。他心說不至於吧?郭氏生和婧、尤氏生阿禮的時候他都在,女人生孩子的痛苦他見過,可自己沒生孩子反被嚇哭的……這個沒見過。
&別哭。」他摒住笑抬手給她抹眼淚,「我送你回正院?」
「……不用!」玉引立刻撥開他的手,反手就把他往屋裏推,「殿下快去陪陪側妃去,她、她疼了大半日呢!我這算什麼大事!」
她說罷就索性不再理他,自己頭也不回地回正院去了。
她真的覺得,這會兒什麼閒雜事都不值得孟君淮走神,他就應該全心全意地陪着尤氏!
玉引一直知道女人生孩子疼,也聽過「女人生孩子是去鬼門關前走一遭」這種話,可是今天親眼見了,她才知道到底有多疼!
尤氏生得那麼漂亮,硬是疼到面目猙獰地都有點忍不住了。她進去看過兩趟,只看見尤氏的冷汗一陣陣往外冒,被浸濕的頭髮都打了綹,貼在臉上一定很難受,可她顧不上把頭髮撥開。
而且,居然要疼那麼久。算下來近三個時辰,尤氏一直在喊,一直喊得撕心裂肺。
玉引覺得,這種事於自己而言……是有些不可想像的。喊三個時辰已足以讓人筋疲力竭,而尤氏還要拼盡全力、忍着劇痛把孩子生下來,她在旁看着,完全不知這要怎樣才能做到。
她甚至因此對「自己以後也要生孩子」的事而生了恐懼。她不懂是什麼力量讓尤氏能這樣坦然地面對這種事情,可對她而言,至少現下……她覺得她是無法說服自己為孟君淮承受這樣的痛苦了。
而尤氏承受了兩次!兩次!
玉引想着想着打了個寒噤,望向天空深吸了一口氣,默念道:「阿彌陀佛!大慈大悲的佛祖,求您保佑尤氏的孩子好好的,尤氏和孩子都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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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院裏,尤氏小睡了一覺後醒來,首先看見的是榻邊的孩子,然後注意到逸郡王也在。
接着,她隱隱約約地想起,好像在她生完孩子後不久,他就到了。她遣了山梔和山茶出去迎他,但他遲遲沒有進屋。
她就是在那個空檔里撐不住睡着了的。
其實她不知道是什麼事擋了他,卻有一種直覺讓她覺得,是因為正妃的緣故。
她突然覺得特別累,累得連怨他都懶得怨,而後又突然想起來,自己尚還不知孩子是男是女。
&尤氏撐身一喚,正在旁邊聽大夫回稟情況的孟君淮猛地抽神:「躺着別動!」
尤氏小心地躺回去,他幾步走到榻邊蹲下,她有些緊張道:「孩子……」
&子在這兒。」孟君淮只道她沒看見孩子就擱在旁邊,正要抱起來給她看,尤氏又問:「是……男孩吧?」
&孟君淮語中一頓,又添了句,「其實是女兒也好,你不用這麼……算了。」
他沒再同她爭,可心裏很想跟她說個明白。
這些日子他雖沒來見尤氏,但東院的事情他也都是知道的。他知道尤氏因為下人說了一句生女兒的事而發火,也知道她遣了不少人去廟裏求送子的符。
若只是送子的符也罷了,可孟君淮聽說,還有那種專門祈禱讓女兒變兒子的符。
這讓他心裏多少有點膈應,女兒怎麼了?和婧蘭婧他虧待哪個了?尤氏這樣一心求子到明明白白地嫌棄女兒,讓他無法不覺得她有別的打算。
比如是在為日後的世子之位做謀算,又或者覺得兒子多了能讓她壓正妃一頭?
這種想法讓他無心再和尤氏多做爭執,
45.百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