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總是匆匆,不過是幾年,人們已經漸漸從國主崩逝的陰影之中走了出來,就連那個名字,都已經漸漸的被人遺忘。
許多人已經忘記了火國的開國君主是兩個人,也遺忘了當年那個名為火妍媸的姑娘逝世的時候,他們是如何的哀慟。
人,便是如此健忘的生物。
&間過得可真快啊。」白髮蒼蒼的女子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滿臉的細紋已經將那錯落的傷疤蓋住,蒼老的模樣帶出另一種風華。
&晃又是十年了。」白髮女子對面的年輕女子笑着看着她。
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如今火國唯一的國主火妍嵐,和火國最為神秘的國師沈玉衡。
當年火妍媸崩逝,火妍嵐悲痛萬分之下,一夜白頭,整個人也蒼老了不少,如今強撐了十年,雖不至於油盡燈枯,身子骨卻也不如從前硬朗了。
若不是火熙尚未長大,火妍嵐怕是早就退位了。
二人一個白髮蒼蒼,一個卻年輕依舊,這樣強烈的對比在那陽光之下愈發顯得奇異起來,誰又能夠想到,這兩個人曾經是能夠一較高下之人呢?
&也快要走了吧?」火妍嵐伸手遮住微微有些刺目的陽光,頓時在石桌上投下一片細小的陰影。
沈玉衡不會停留在一個地方太久的,她一直都知道,硬是把沈玉衡強留在這裏十年已是極限,她不覺得沈玉衡會依然留在這裏。
&過幾日,便該離開了。」沈玉衡垂眸看着杯中清茶,杯中倒映着女子的容顏。
烏髮雲鬢,鉛華弗御,眉宇間帶出幾分縹緲之氣,叫人一看便知道此人非人間之人。
射天弓,落日箭……射天弓仍在手中,落日箭卻被那海中的大怪獸給帶着走了,沈玉衡斷然不可能任由那大怪獸身上一直插着落日箭,故而她還是得去把落日箭取回來。
畢竟那是她去華夏的關鍵。
&開也好。」火妍嵐低頭,白髮在耳邊垂落。
氣氛陡然沉默了下來,仿佛有人用利刃在她倆之間劃出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難道不是嗎?
她會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九天之上,而她卻會一日一日的埋進塵埃,她們能夠相對的,只是背影而已。
一直到那鐵騎突出刀槍鳴,宮人驚慌的叫聲在這整座宮殿之中響起。
哀嚎,呼喊,還有那一步一步,仿佛踏在火妍嵐心間的靴子砸在地上的聲音。
風微動,帶起她額邊的髮絲,那密密麻麻的禁軍已經將她團團圍住,然而她卻依然不緊不慢的飲着茶,始終帶着自己身為國主的,最後的尊嚴。
少年的身量還沒有長成,那鎧甲套在少年瘦弱的身軀上,愈發顯得可笑,可是在這個時候,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笑出來。
劍拔弩張的氣氛在這本應是至親的二人之中流轉。
&來你已經這麼着急了。」火妍嵐放下手中的茶杯,廣袖划過石桌,帶的那紛紛的落花都飄揚而落,她的眉宇間一片威嚴,那張疤痕密佈的臉上,帶着某種異樣的神色。
火熙心頭一跳,只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既然已經做出了這樣的事,哪裏還有後退的餘地了?
&弒君之時,便該想到有這麼一天,我如今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火熙握緊了手中的兵刃,說話尚且還漏風,只是眉宇間卻已經帶了幾分陰鷙。
原來這就是自己死活放心不下,寧可拼了這一身老骨頭,也要替他鋪路的好外甥。
火妍嵐看着那指着自己的兵刃,莫名覺得有些疲憊。
&說你是替天行道?」
沈玉衡扶住火妍嵐那有些顫抖的身體,她身姿綽約,雖然瞧着是二八少女的模樣,只是身上卻帶着二八少女所沒有的溫婉和縹緲之氣,這樣的氣質讓火熙一時晃了神,差點都握不緊兵刃。
終究還是個十歲的孩子,哪怕再怎麼厲害,也是心智不夠成熟。
&你可曾問問天到底是怎麼說的?」
沒有疾言厲色,亦然沒有他想像之中的怒斥,這個神秘的國師只是彎着眉眼,聲音溫柔卻又疏離。
仿佛和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一般。
&不曾。」
火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