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鼓不肯停歇,那少年舊傷未好,卻添新傷。
「這是我的戰鬥,我既然身為華夏族人,便不可能袖手旁觀!」
雙手還綁的結結實實的少年抿着唇,滿臉都是執拗的神色。
傢伙平素里都是乖巧的模樣,如今卻是梗着脖子,眼中的堅定怎麼也不肯散去。
在這時,他們才意識到,這個少年身上背負着的,是何等的血海深仇。
他為了復仇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同齡的孩子尚在父母的膝下承歡,他卻已經執起兵刃,在那星輝之中開始新一天的練習,然後踏着月光睡去。
少年雖未長成,眸中的堅韌卻和那個年少成名的將軍無二。
恍惚之間,大鴻仿佛又看見了自己的至交好友,那個年少成名,輕狂無比的大將軍。
「遺逐的人……不見了。」
鳳西陵的心有些發沉,戰場之上,一個遺逐之人的身影都未曾瞧見。
她不由得有些擔憂起來,這些遺逐難不成是躲在了哪裏等着偷襲不成?
這樣的猜測讓鳳西陵愈發的心翼翼起來。
只是鳳西陵死也想不到,如今東夷聯軍之中的遺逐族,已經被蚩尤殺的乾淨了。
寂幻族已經悄悄的摸到了東夷聯軍的後方,而同時,鳳西陵還派出了一支隊伍直搗東夷聯軍如今的大本營。
也就是曾經的華夏城。
東夷聯軍打的是直接攻下整個華夏大陸的主意,故而幾乎是傾巢出動,在華夏城之中並沒有留下多少守衛,寂幻族的人實力強橫,又是暗中偷襲,不過是半天的功夫,便已經將華夏城之中的異族們給斬了個乾乾淨淨。
然而真正決定勝負的,卻是那瞬息萬變的戰場。
飛沙走石,廝殺震天。
這才是真正驚天動地的一戰。
沒人知道那一天,風雲是如何的變色。
也沒人知道那一天,到底有多少人死在了戰場之上。
風起雲湧的戰場之上,兩方的君主終於兵戎相見。
他們都聽過對方的名字,亦然纏鬥數十載有餘,然而卻從未真正的正面對上。
「姬軒轅。」
蚩尤握着巨斧,靜靜的叫着對面男人的名字。
「蚩尤。」
對面的男人淺笑着,一雙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凜冽的殺意同時在二人的身上爆發出來,他們心裏都非常清楚,這一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得不參與其中的翔舞族揮動着自己的雙翼,凌空一擊不知道帶走多少人命,延維族的尾巴一甩一甩,每次都會勾下不知凡幾的血肉。
那些將士們以血肉築成一堵圍牆,將東夷的軍隊死死的阻隔在外。
十天。
十天十夜的戰爭讓這片土地都已經被血色所染紅,有東夷聯軍的血,也有華夏軍的血。
空氣之中經久不散的血腥味讓人直打噴嚏,就連那忽然出現的援軍都已經力竭跪坐在地,唯有一雙眼睛之中還是不甘的神色。
祝融頭上的翎子斷了一根,那副模樣怎麼看怎麼狼狽,然而他的嘴角卻掛着酣暢淋漓的笑意。
好久沒有這麼痛快過了!
報仇,他替那些信奉着自己的部族報了仇了!
渾渾噩噩數十載,一朝大仇得報,這種快意不是三言兩語得清的。
因為實在是太過激動,祝融一不心又把自己身邊的幾個人給燒成了灰,頓時駭的所有人都離祝融遠遠的,生怕一不心自己也成了灰。
「結束了。」
沈玉衡遠遠的看着那廝殺聲未曾停過的戰場,解脫一般的呢喃着。
這場持續了十餘年,涉及了整個華夏大陸之上所有部族,曠日持久的戰爭終於在此刻落下了帷幕。
血液流淌成溪,白骨和斷肢散落一地。
而那戰場之上靜靜矗立的男人像是一座豐碑,更像是某種信仰。
他的劍尖染着血,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和其他人的血跡混在一處。
男人清雋的面龐上已經染上了血跡,一雙堪比白玉的手上全是細的傷口。
他很狼狽,可是他還活着。
那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