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屍的眼睛裏糊滿了粘稠的血水,他看不清眼前發生了什麼,只聽見一陣騷亂。倒也一時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雖說看過好幾遍了,可這時候,我還是再次環顧整個房間裏,依舊找不到一件能拿在手上的防身器具。只有一把小塑料椅子和掛在兩側牆上的其他死屍模特。
對了,死屍!
我連忙抱着死屍模特的腿,一個個從牆上取下來,胡亂的擺在地上。我找了個角落,也躺下來。這是我第一次演死屍,有些激動。更主要是害怕。
那死屍用手擦擦眼睛,這下更看不清了。他只好,朝前伸着胳膊,小心的摸索。
走了兩步,他腳踢到了第一個死屍的後背,是最早掉下來的那個光頭女子。他蹲下身子,想都沒想,一掌穿進女子的喉嚨。女屍受了不小的衝擊,脖子上的皮一扯,牽連着張開了嘴,仿佛很驚愕似的。
他又摸到第二個。
這次他沒那麼粗魯,而是先用手摸摸是不是有呼吸和溫度。試探完,知道也是死人。
然後,第三個,第四個。
離我越來越近。
我的心,嚇得都要自己蹦出來先溜了。
終於,輪到我了。我戰戰兢兢的把我旁邊的一個死屍模特的腿拽過來湊數,那死屍摸了一把,遲疑了一下。我偷偷瞟了一眼,模特腳踝處有一個不是十分明顯的手印,是他之前抓的。原來那個死屍摸腳踝並不是簡單的一摸,而是用了不少的力道。由於屍體存放了的時間不短,所以腳踝上的肌肉沒了彈性,用力捏,會有一圈凹陷。他一下子就摸出來了!
這個死屍活着的時候,一定是品學兼優的學霸!這麼微妙的知識點,他都會。
死屍十指交叉做拳,四處亂砸。
嘭。
死屍一拳砸爛了充當我替身的死屍模特的腦袋。一些黏糊糊的液體,濺得到處都是。
我的臉上也沾了些,都不敢擦。
「出——來——吧——」死屍突然開口,聲音嘶嘶啦啦的,像信號不佳的收音機。
我哪敢這麼聽話?我屏住呼吸,把臉悄悄的別上一邊。生怕看多了會忍不住嘔吐。
誰料,怕什麼就來什麼。死屍一把抓住我的腿,將我扯到他跟前。
我怕的腳亂蹬,其中一腳踢在了死屍的肩膀,他歪歪晃晃,但沒什麼大礙。我多希望是踹在他的腦袋上,最好能把那顆噁心的頭顱踹掉。可惜沒有。
死屍抓住我的腿,朝他的面前拉。然後,他坐在我的膝蓋上,雙手壓住我的雙臂。
我掙脫不了。
死屍把臉湊近我,他滿臉的帶血涎水,不住的往下滴。
「你——會——縫——嗎?」死屍問。
他這是問我會不會縫製人皮,我釘個扣子都費勁,哪會幹這個?再說了,縫之前得先親手剝人皮,這個也太噁心。於是,我說:「我不會……放了我吧……我……笨手笨腳的,什麼……什麼都不會……」
死屍點點頭,手腕在我頭上使勁一敲,我就昏過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醒了。我除了頭有些疼之外,渾身的皮膚也還在。這樣的經歷讓我厭惡,每次都會被弄暈。有什麼事情可以坐下來慢慢商量嘛,幹嘛總這麼暴力。
我再看,整個店鋪已經收拾完畢,房門大開,也恢復了原本的整潔。而我竟是和其他死屍一道,被懸掛在牆上。
我成了一件待售的「人皮衣服」!
店鋪的老闆也變成了一個陌生的年輕的男子,弓着身子,顯得個頭不高,長發,遮住右邊的臉。他穿着一套寬大的深黑色運動服。脖子處還隱約有一條密密麻麻的縫痕。
這是之前那個死屍又換了一套新的人皮嗎?
我嘗試動了一下,四肢僵硬,嘴裏鼻孔和耳朵里還被塞了香氣很重的藥丸,不知道是不是用來防止屍體腐爛的東西。我自然沒死,他這麼做,純粹是把我扮成死屍的模樣好賣出去。如果猜的沒錯,我的臉應該也被畫的慘白,眼眶和嘴唇也被塗得烏青。
外邊天已經大亮,想必我已經在這懸掛了一夜。
槐巷時常有行人經過,有和我一樣誤打誤撞的遊客,也有專程來為新過世的親屬買人皮衣服的顧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