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翁主府上,徐蠻一直不聲不響,假裝沒有發現諸葛初清在偷瞄自己,下了馬車,回到正房,先是一番梳洗,換了居家舒適的衣物,接着又查了一遍之前府里廚子送上來的菜單,換了午膳中幾個油膩的菜式。這一系列過程中,諸葛初清一直跟在徐蠻身邊,欲言又止,眼神帶着幾分討好。
午膳時,徐蠻故意不與他說話,但他搛的菜,她也並不拒絕,直讓諸葛初清摸不到頭腦,心中焦急卻無計可施。
徐蠻拖拖拉拉用完了午膳,交代了青梅與香椿說是下午要拿了名冊去花廳找僕人們問話,之後就進了內室,準備休息了。
諸葛初清見狀也跟着走入了內室,香椿與青梅相視而笑,各自退下了。
徐蠻坐在梳妝枱上,將一頭秀髮打散,又拿了古醫方子熬的藥霜細細拍在臉上。她從鏡子裏瞧見諸葛初清坐在榻上拘謹的模樣,差點忍不住笑了起來。別看他在外人面前一副儒雅穩重的模樣,其實也不過是個20左右的少年,這讓他瞧起來更有人味兒了。
「初清今日無事要忙麼?」徐蠻是知曉最近一兩年內,諸葛初清與那位檀香郎君似乎很有針對的將生意做到像是西域那樣偏遠的地方。前幾年他甚至親自跑不知多少個地方,表面上看起來是做生意,可涉及的東西卻極為廣博,其中關於各地的糧食就帶回來很多種類,甚至還引進了不少國外的種子。徐蠻不知道皇帝舅舅到底想要做的事情有多大,可她清楚,在這樣的事情里,絕對少不了諸葛初清的身影。
諸葛初清被點了名,原本糾結的心裏,就像死刑犯臨上刑場,反而放開了一樣。他慢慢走到徐蠻跟前,低頭看向坐着的徐蠻,輕聲道:「阿蠻,是有話要與我說麼?」
徐蠻看他靠在桌子旁,緊張的手指都捏白了,心中那一點點小淘氣與曾經遺留的那股子淡淡的怨氣,便再也留不下來了。
「我以為,初清能有話與我說。」徐蠻站了起來,拉住諸葛初清的手,想必那一日在和煦公主府的花牆之下,他最後說的話,他自己都燒得不記得了。
「我……」諸葛初清動了動唇,卻撇開了臉,望着窗外午後的陽光,聲音有些飄渺道:「想必四殿下說過什麼……」
徐蠻拉起諸葛初清的手,表情很柔和,並未生氣,只道:「我想聽你與我說。」
諸葛初清未從徐蠻言語裏聽到任何鄙夷與憤怒,心頭微松,但是又有點不敢相信,反握住徐蠻的手,他卻低下頭不敢看她明亮的雙眸。
「其實我很早前就尋了色目人醫治,經過這麼些年來,早就恢復了,只是……我不願告訴你。」
徐蠻覺着手被他捏的稍稍有些痛,卻沒有收回手。
「你……什麼時候去做的治療。」
「就是……那次你被綁架之後。」徐蠻的聲音一直都很平淡,諸葛初清已經拿不準她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可他又想那次四皇子將事實告知,已經過了不少時日,但徐蠻如今依舊嫁給了自己,怕是就算有怨,也不是對自己無意的。
此時,徐蠻想到的卻早已不是那點子小彆扭了,她已經完全被諸葛初清的決絕和早熟震驚了。那個時候的諸葛初清才幾歲,差不多10歲出頭,他居然能狠得下心讓自己給別人開膛破肚,特別是在這樣一個視肉身極為神聖的古代,而且之前他的身邊恐怕成功的例子極為少見,他怎麼就有膽子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要是失敗了,會怎樣?」徐蠻顫抖着聲音問道。
諸葛初清猶豫了一下,伸手將徐蠻抱入懷裏,蹭着她的鬢邊說道:「我那時候只想,若是不放手一搏,很有可能我等不到你我長大,就算我能活着長大,也不過是個廢人,根本沒有資格娶你,更別說護着你,再加上色目人檢查過我的身子,說是我的病並不是大問題,心肺的問題也不嚴重,而且年紀越小,接受治療越好。我就想,與其憋屈的活着,看着你嫁給別人,還不如賭一把,只要我能活下來,就必然不會放手,若是我就此死了,也看不到你嫁人了。」
徐蠻貼在他心口,她知道那裏有一條淡淡的疤痕,口子並不大,在現代來說,也許就是個小手術,可在這樣一個西醫剛剛起步,且只能在中國中西相輔的情況下,一個小小的差錯,或者只是諸葛初清小小的術後反應,他都可能丟掉
132第一百三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