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侯府的路上,坐在馬車裏父子兩相對無言,雲柏渾身都痛,哼哼唧唧不想說話,顧元重若有所思,心中惱火得很,有心責罵幾句,可兒子都成這樣了,又心有不忍,直把他送回清溪塢,吩咐下人好生伺候,才轉身離開。
「爹。」雲柏把他叫住,清澈的眸光充滿無奈,小小的俊臉上寫滿憂鬱憂傷。
顧元重轉過身,靜靜地看着他,很想聽聽兒子有什麼解釋,若開始以為他年幼無知才在王府門口胡鬧,那麼後來他所說的話,能在兩位王爺對峙中全身而退,就不得不讓人深思了。
雲柏的聲音很艱澀,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孩兒只是不想一輩子受人擺佈......爹......」
雲柏說得聲情並茂,最後一個爹字,令顧元重渾身一震,怎麼也沒想到,竟會是這個原因,第一次認識到自己的兒子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再看他那悲切的目光,傷心的表情,就好像是控訴着些什麼,顧元重腦袋一空,飛也似的逃了,仿佛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趕。
「天海、魏趙,快去準備馬車。」顧元重一走,雲柏立馬扯着嗓門喊道,拿出紙筆,留下一頁書信,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顧元重醍醐灌頂,渾渾噩噩,也不知走出了多遠,才回過神來,他這一輩子,可不就是受人擺弄着嗎?從沒想過去爭取,去對抗,唯一所能做的就是逃,逃得遠遠的,遠離京城,遠離這個傷心之地。
雲柏的控訴的眼神,仿佛指責着他的不負責任,鄙視着他的懦弱,對他們母子幾人不聞不問,任由老太太作威作福,王氏品性如何,他真的不知道嗎?當年害清兒落水,又真的是她嗎?還是他只願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實,而忽略事情經過。
顧元重忽然感覺到一陣頹敗,這時才想起兒子還沒有請大夫,趕忙又回到清溪塢,等待他的卻是人去樓空,剛才的傷感瞬間一掃而空,拿着一頁薄紙氣得火冒三丈。
爹爹:
兒子不孝,探望母親去了,老太太那麻煩您搞定。
「把人給我抓回來,他走了多久?」顧元重怒喝,氣不打一處來,覺得上輩子欠了這小子的,老天才派他來收賬,算計他不說,還讓他背黑鍋,現在好了,爛攤子也要讓他來收拾。
「回......回三爺,八少爺在您離開後就走了,現在......現在.....」現在去追,怎麼也追不上。下人結結巴巴地說着,看着顧元重的臉色,大氣也不敢出。
顧元重眉毛一瞪,正要說話,外面就傳來一個趾高氣昂的聲音:「三老爺和八少爺在嗎?老太太有請。」
顧元重心中一突,長期壓抑的習慣讓他情不自禁低眉順目,緊接着,又是一陣惱怒,他好歹是位老爺,這丫頭算什麼東西,竟敢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真當他是軟柿子嗎?
「給我拉下去打。」顧元重一聲令下,反正他是破罐子破摔,老太太早已經得罪,與其伏低做小,還不如給那些個下人一點顏色。
老太太本就因雲柏大鬧王府不爽,一聽到自己丫頭被打的消息,立馬氣得頭暈眼花,直拍着桌子大叫:「反了,反了,去把老二、老四,還有各房的人都給我叫來。」她就想看這老三要不孝到什麼程度。
顧元重慢悠悠來到正廳,四下掃了一眼,心中一沉,心知今日不能善了,不等老太太開口,便跪了下來,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哭道:「母親,您可得為兒子做主啊,之前柏哥兒說咱侯府連個奴才都敢欺負他,兒子還不相信,結果今天總算長見識了,您身邊的丫頭,竟連兒子都敢罵,母親......」
老太太眼前一黑,氣得差點沒吐血,她還沒說話,一頂大帽子就扣上來了,理都不理他的話,徑直怒道:「你現在膽子大了,老身管不了你了是吧,你說你今日大鬧端王府所謂何事?」
顧元重一呆,顯得有些莫名其妙,愣愣道:「沒什麼事兒啊,小孩子不懂事兒,胡鬧罷了,王爺還誇他聰明呢。」這是一句大實話,雲柏出題難到張啟東,兩位王爺都贊他聰明伶俐。
老太太怒火衝天,看向顧元重的目光,更加不善,想要裝傻賣乖糊弄過去,也要看她答不答應,冷聲道:「你養得好兒子都說了些什麼,你把他給我叫來,咱侯府的名聲還要不要,豈能由得他敗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