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王璩會問這個,趙元帥的眉微微一挑,接着看向王璩:「那都是陳年舊事,你又何必多問?」看來趙元帥是知道自己舅舅的下落了,王璩站起跪到趙元帥跟前:「叔公明鑑,孫女在這世上也只有舅舅能算親人,舅舅的死活若都不知道,活着又有什麼意思?」
趙元帥眼裏的光微微一動,眉頭皺起,他是聰明人,能聽的出王璩話里的意思,只是捋着鬍鬚不說話,過了會兒趙元帥才嘆氣:「你起來吧,你就算知道又如何呢?你舅舅他當年叛國,若你外祖父活着,只怕也不會認他。」
叛國?心中的懷疑得到了證實,王璩的臉色頓時蒼白,趙元帥話里也有嘆息:「先帝當日沒有追究段家,已是恩德似海,你今日又何必苦苦相詢?你既已嫁了人,就好好過日子,我們既有故交,日後有什麼事也會照拂你一二。」
若是平常人,聽了趙元帥的這話,定會感激涕零,可王璩和平常人不一樣,她雖面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這個消息對王璩的打擊不可謂不大,但那雙眼依舊沒有一絲黯淡。
看着趙元帥,王璩緩緩開口:「叔公念的故人之情,答應照拂孫女一二,孫女本該感激,可是孫女有一事不明,我段家數代鎮守邊關,無數男兒戰死沙場,精忠報國。舅舅從小就被外祖父教導忠君愛國,為何當日竟會叛國,況且就算是叛國,叔公可有證據?」
趙元帥此時方才動容,當日之事趙元帥也百思不得其解,若說別人叛國還有跡可循,可是段家子弟,數代以來多戰死沙場,到了段氏這一代,當日繁盛的段家只剩下一兒一女兩人。段家人的忠貞,那可是為眾人傳頌的,段將軍怎會叛國?
但事實如此,趙元帥話里也不覺帶上嘆息:「青唐有一公主,封號德安,青唐王駕崩之後,太子年幼,她以女子之身輔佐太子登基,人都以鎮國公主喚之,她的駙馬,名阿連懷德。」趙元帥講的這些王璩只隱隱知道,也聽說就是因為鎮國公主開始輔佐青唐現在的王,才讓邊關平靜下來,兩邊互開坊市。
趙元帥看着王璩,最後一句話說了出來:「阿連懷德,就是你的舅舅。」王璩雖然有心理準備,可是這話還是讓她下意識地喊出了不,趙元帥看着王璩的眼裏有憐憫之色:「阿連懷德娶公主的時候,就是段將軍不見之日,而且他們面貌一模一樣。這些事情,旁人不知道,我怎會不清楚?」
王璩眼裏的淚掉落下來,看着趙元帥幾乎話不成句:「敢問叔公,陛下可知道這些?」趙元帥沉默一下,接着才道:「段帥英年早逝,你舅舅又已更名換姓,我並沒把這事稟告陛下。」
陛下不知道?王璩看着趙元帥,覺得聲音都不像是自己的:「那當日我舅舅的叛國傳言?」趙元帥眉頭皺起:「我也覺得奇怪,當日段將軍不過是失蹤,戰場上失蹤也是常事,報上去的消息也是失蹤,可是為何京中竟開始傳說他是叛國?」
趙元帥看着王璩又緩緩加了一句:「其實,我一直到了三年前,才肯定阿連懷德是你舅舅。」王璩只覺得嘴裏各種味道都有,戰場上失蹤的將士並不稀奇,可為什麼自己舅舅失蹤的消息沒過一段時候就變成了叛國?若不是舅舅背了個叛國的傳聞,自己的娘又怎麼會被逼死?
王璩恨不得立即趕回京城,當面問一問那位高貴的公主,那些傳聞究竟是誰放出來的,還有自己那人人都說慈愛的祖母,到底她在中間起了什麼作用?
趙元帥看着王璩那不停變幻的神色,輕聲嘆息:「那些事不過是往事,你現在已經長大嫁人,日後好好過日子就是。」往事?王璩眼裏又有淚聚起:「叔公可知道?這些往事逼死了我娘,我這十來年,過的又是什麼日子?」
趙元帥並沒接話,當日威遠侯府四月喪婦,六月娶公主的事情人人都知道的。二月段將軍失蹤,兵部那裏接到的是失蹤的消息,三月京里就在傳說段將軍並不是失蹤而是叛國,這傳聞傳的也太快了,快就像背後有人在操縱一樣。
王璩見趙元帥沉默,又行一禮:「孫女告辭。」說完就退了出去,外面等着的素雲忙上前接住她,見王璩面色蒼白,但雙眼明亮,而自己扶住的手臂也一直在顫抖。
素雲剛要開口問她,王璩的手已經擺了下,示意素雲不要開口。素雲也不敢多問,扶着王璩出了驛站,準備上馬車的時候就聽到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