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半山上的小院子的時候,里里外外的,已經有不少人聚集過來。
寧毅走進院裏,朝房間看了一眼,檀兒已經回來了,她坐在床邊望着床上的寧曦,臉色鐵青,而頭上包着繃帶的小寧曦正在朝母親結結巴巴地解釋着什麼。寧毅跟門口的大夫詢問了幾句,隨後臉色才微微舒展,走了進去。
「爹。」寧曦在床頭看着他,微微扁嘴,「我真的是為了抓兔子……差點就抓到了……」
寧毅走過去捏捏他的臉,然後看看頭上的繃帶:「痛嗎?」
「一開始不痛,現在有點痛了。」
「沒事的。」寧毅笑了笑,然後衝着門口揮了揮手,「大夫都說沒事,你們全跑過來幹嘛!寧毅,你看誰過來看你了。」
「左爺爺。」寧曦朝着跟進來的老人躬了躬身,左端佑面目嚴肅,前一天晚上大伙兒一塊吃飯,對寧曦也沒有表露太多的親切,但此時終究無法板着臉,過來伸手扶住寧曦的肩膀讓他躺回去:「不要動不要動,出什麼事了啊?」
「我跟初一去撿野菜,家裏來客人了,吃的又不多。後來找到一隻兔子,我就去捉它,然後我摔跤了,撞到了頭……兔子本來捉到了的,有這麼大,可惜我摔跤把初一嚇到了,兔子就跑了……」
孩子說着這事,伸手比劃,還頗為沮喪。好不容易逮着一隻兔子,自己都摔得受傷了,閔初一還把兔子給放掉,這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麼。
左端佑回頭看了一眼寧毅。寧毅此時卻是在安慰蘇檀兒:「男孩子摔摔打打,將來才有可能成材,大夫也說沒事,你不要擔心。」隨後又去到一邊,將那滿臉內疚的女兵安慰了幾句:「他們小孩子,要有自己的空間,是我讓你別跟得太近。這不是你的錯,你不必自責。」
這場小小的風波隨後方才漸漸消弭。小蒼河的氣氛看來安詳,實則緊張,內部的缺糧是一個問題。在小蒼河外部,亦有這樣那樣的敵人,一直在盯着這邊,眾人面上不說,心中是有數的。寧曦忽然出事。一些人還以為是外面的敵人終於動手,都跑了過來看看,眼見不是,這才散去。
小寧曦頭上流血,堅持一陣之後,也就疲憊地睡了過去。寧毅送了左端佑出來,隨後便去處理其他的事情。老人在隨從的陪同下走在小蒼河的半山上,時間正是下午,傾斜的陽光里,谷地之中訓練的聲音不時傳來。一處處工地上熱火朝天,人影奔走,遠遠的那片水庫之中,幾條小船正在撒網,亦有人於水邊垂釣,這是在捉魚填補谷中的糧食空缺。
這些東西落在視野里,看起來平常,實際上,卻也有種與其他地方絕不相同的氣氛在醞釀。緊張感、危機感,以及與那緊張和危機感相矛盾的某種氣息。老人已見慣這世道上的許多事情,但他仍舊想不通,寧毅拒絕與左家合作的理由,到底在哪。
作為根系遍佈整個河東路的大家族掌舵人。他來到小蒼河,當然也有利益上的考慮。但另一方面,能夠在去年就開始佈局,試圖接觸這邊,其中與秦嗣源的情誼,是佔了很大成分的。他就算對小蒼河有所要求。也絕不會非常過分,這一點,對方也應該能夠看出來。正是有這樣的考慮,老人才會在今天主動提出這件事。
僅僅為了不被左家提條件?就要拒絕到這種乾脆的程度?他難道還真有後路可走?這裏……分明已經走在懸崖上了。
他心頭思考着這些,隨後又讓隨從去到谷中,找到他原本安排的進入小蒼河內的奸細,過來將事情一一詢問,以確定河谷之中缺糧的事實。這也只讓他的疑惑更為加深。
不過,此時的山谷之中,有些事情,也在他不知道或是不在意的地方,悄然發生。
為了補充士兵每日口糧中的肉食,山谷之中已經着廚房宰殺戰馬。這天傍晚,有士兵就在菜餚中吃出了細碎的馬肉,這一消息傳播開來,一時間竟導致小半個食堂都沉默下來,然後有為首的士兵將碗筷放在食堂的櫃枱前方,問道:「怎麼能殺馬?」
不少人都因此停下了筷子,有人道:「谷中已到這種程度了嗎?我等就算餓着,也不願吃馬肉!」
「我等也不是頓頓都要有肉!窮慣了的,野菜樹皮也能吃得下!」有人附和。
眾人心中焦灼難受,但好在
第六六九章 琴音古舊 十面埋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