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要燒的。江寧總是要走出去的,我在和登,有時候心裏悶,但看看想想,走出了江寧,再走出京城,好像也沒什麼奇怪的。倒是你……」
她雙手抱胸,扭過頭來瞪了寧毅一眼:「寧人屠!你又要幹什麼事情了?」
「娘子明察秋毫。」寧毅笑得更加燦爛了些,「畢竟在這裏這麼久了……」
「誰又要倒霉了?」
「今天早上,文昱自請去了武襄軍那邊談判。」
「啊?」檀兒臉色驀變,皺起眉頭來。
「以對陸橋山長期的分析和判斷來說,這種情況下,文昱不會有事。你別着急,文方受傷,文昱巴不得弄死他們,他去談判,可以拿到最大的利益,這是他自己請求過去的理由。不過,我要說的不止是這個,我們在涼山縮得夠久了……」他頓了頓,「該出去了。」
檀兒沉默了片刻:「時候到了?」
「在這邊夾起尾巴縮了好幾年,弄到現在,什麼跳樑小丑都要來撩撥一下,武朝到這個程度,還敢派陸橋山過來,也該給他們一個教訓……我什麼時候倒成了成只吃啞巴虧的人了。」寧毅蹙眉搖了搖頭。
「但是……相公之前說過不出去的理由。」
「是啊。」寧毅朝着前方走過去,牽了蘇檀兒的手,「征服一個地方可以靠武力,黑旗幾十萬人,真要豁出去,我可以殺穿一個武朝。但是要同化一個地方,只能靠文脈了,小蒼河與和登的幾年,說什麼人人平等、民主、共和、資本、格物乃至於天下大同,真的放到武朝千萬人的中間,這些東西會蕩然無存,畢竟……他們的日子還過得去。」
「在黑旗軍點的火,認真的說了十年,也只是個火種。真要拉出去,唯一有用的,恐怕也只有高喊人人平等的殺富人、分田地。左端佑走的時候我跟他開個玩笑,說若真是天下都與我為敵,我就開始喊平等、均田地。可是啊,世界如果最終要變好,在變好之前,就要承認目前的差異。」
「矯枉必然會過正,如果在目前的情況下還政於民,文脈會斷絕。如今的儒家體系斷了還沒什麼,但是對於文化和智慧的尊重不能斷,文人的自尊不能斷,要走到對的路上去,蠢人的開口是不可靠的,最終還是要以智慧為核心,我至少要保證,在新的時代,人們會明白文化的重量,文人自己能認可這個重量,認識到自己的責任,甚至可以因為這種責任,面對強權而不屈不饒,為真理而付出代價。」
「殺人誅心很簡單,只要告訴天下人,你們都是一樣的,有智慧跟沒有智慧一樣,讀書跟不讀書一樣,我打穿武朝,甚至打穿女真,統一這天下,然後殺光所有的反對者。文人嘛,殺過一批再殺一批,多來幾次,剩下的就都是跪下的了。但是……將來的也都跪下來,不再有骨頭,他們可以為了錢做事,為了好處做事,他們手裏的文化對他們沒有重量。人們遇上疑問的時候,又怎麼能信任他們?」
「讓人們懂理,給每一個人選擇的權力,是希望人人都能成為掌舵人。但是文化自尊一斷,就算你懂理,信息被蒙蔽後也不可能做出正確的選擇,將來我們又會走到老路上。我殺穿武朝,建立另一個武朝,又是何苦來哉?文人有骨頭,讓人很頭痛,但是一個時代要變好,必須要有有骨頭的文人,這件事啊……我不能不在乎。」
兩人沿山道往下,遠遠的也有多人跟隨,檀兒笑了笑:「相公這話被人聽了,會說你在吹牛。」
「風物長宜放眼量,不可不未雨綢繆。」寧毅也笑了笑,「但如今時間也差不多了,先走出去一點點吧……最主要的是,敗了的必須割肉,如此才能以儆效尤,另一方面,女真要南下,武朝未必擋得住,給我們的時間不多,沒辦法婆婆媽媽了,我們先拔幾個城,看看效果吧。我請了雍錦年,讓他寫點東西……」
「這麼說,今年可以出去過年了?」
「希望能過個好年吧……」
夫妻倆一路前行,又說了些話,到得山腰時,見到下方有幾人沿道路上來了,檀兒笑着指了指前方一名老者:「喏,雍夫子。」
這老人名叫雍錦年,乃是經左端佑介紹過來的一名儒生,如今在集山負責一些書文的編纂工作。雙方打過招呼,寧毅開門見山:「雍夫子,請您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