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會覺得荒謬。自己固然不是瘋子,誰知道隔壁那位會不會突然發瘋,在皇帝都不管事的現在,大家能相信的,也只剩下自己手上的刀槍棍棒。
明面上的交易異常繁榮,暗地裏的黑市生意、走私等也漸漸地興起來。縱然不是官面上的商隊,若是能從西南運出去一些新式的槍炮,不能與華夏軍直接做生意的戴夢微等人也很樂意收購,甚至於運到臨安去賣給吳啟梅,說不定可以賺得更多——之所以是說不定,是因為時間還不足以讓他們去臨安打個來回,因此大伙兒還不知道吳啟梅到底信譽如何。
巨大的繁榮帶來了巨大的衝擊和混亂,以至於從八月開始,寧毅就一直坐鎮成都,親自壓着整個局勢慢慢的走上正軌,華夏軍內部則狠狠地清理了數批官員。
大勝過後又是論功行賞,眼下又突然成為整個天下的中心,受到各種追捧誘惑,這是第一批開始伸手的人。寧毅一如之前開會時說的那樣,將他們做成了從嚴處理的典型,從槍斃到坐牢不一而足,所有犯事者的職務,全都一捋到底。
如此這般,到得十二月中旬,寧毅才將基本上了正軌、能在官員的坐鎮下自行運轉的成都暫時放開。十二月二十回到張村,準備跟家人一道過小年。
馬車穿過原野上的道路。西南的冬天極少下雪,只是溫度還是不折不扣的下降了,寧毅坐在車裏,空閒下來時才覺得疲倦。
他最近「何苦來哉」的想法有些多,因為工作的步調,越來越與前一世的節奏靠近,會議、視察、交談、權衡人心……每天連軸轉。成都局勢不定,除西瓜外,其他家人也不好過來這邊,而他愈發位高權重,再加上工作上的風格素來霸道,草創時期帶班或許細緻,一旦上了正軌,便屬於那種「你不用理解我,仰望我就可以了」的,偶爾反省不免覺得,最近跟上輩子也沒什麼區別。
回到家的時間是這天的下午。此時張村的學堂還沒有放寒假,家中幾個孩子,雲竹、錦兒等人還在學校,在院子門口下了車,便見不遠處的山坡上有一道身影在揮手,卻是這些日子以來都在保護着張村安全的紅提,她穿了一身帶迷彩的軍裝,即便隔了很遠,也能看見那張臉上的笑容,寧毅便也誇張地揮了揮手,隨後示意她快過來。
紅提指了指院子裏:你先去。
外頭的院子裏並沒有什麼人,進到裏頭的院落,才看見兩道身影正坐在小桌子前擇菜。蘇檀兒穿着一身紅紋白底的衣裙,背後披着個紅色的披風,頭髮扎着長長的馬尾,少女的打扮,乍然間看來有些古怪,寧毅想了想,卻是許多年前,他從昏迷中醒過來後,第一次與這逃家妻子相見時對方的打扮了。
那時候她第一次要見這個陌生的丈夫,一方面想要給個下馬威,另一方面也打算講和,因此一身的打扮頗為講究,估計挑選了不少時間。或許也是因此,這套打扮她至今還記得。
坐在石桌那邊的小嬋已經看見了他,擺了擺手,檀兒側身望過來,臉上露出個笑容:「怎麼樣?」她是瓜子臉,這麼多年也沒有大變,只是掌家多年,眉宇間添了幾分內斂的智慧和成熟,此時側身坐着,長長的辮子垂下來,又有了幾分少女感。寧毅笑望着她這一身。
「看起來都快褪色了,還留着呢。」
「相公還記得這一身?」
「忘不了。」
「早先都快忘了,自江寧逃走時,特意帶了這一身,後來一直放在柜子裏收着,最近翻出來曬了曬。這身紅披風,我以前頂喜歡的,現在有些毛茸茸了。」
寧毅便笑:「我聽說你最近一身紅披風,都快讓人聞風喪膽了,殺過來的都以為你是血菩薩。」
他指的卻是七八月間發生在張村的大小騷動,那時候一幫人興沖沖地跑過來說要對寧人屠的家人孩子動手,大部分人失手被抓,受到處置時便能看到檀兒的一張冷臉。這邊的刑罰一向是頂格走,只要是造成了人員重傷的,一律是槍斃,造成財物損失的,則一律押赴礦山跟女真人苦力關在一起,不接受銀錢贖買,這些人,大多要做完十年以上的礦山苦力才有可能放出來,更多的則可能在這段時間內因為各種意外死去。
這還是經過寧毅勸說後的結果。檀兒腦子好用,在許多想法上比別的女子開通,但在面對家人的這些事情上,也不會比一個簡單的地主婆好到哪裏去。一群人在成都給自己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