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了……」
戌時過了三刻,銀橋坊的街頭喧囂依然,一家家商鋪升騰着熱氣,手持小燈籠的行人言笑晏晏、穿過青石鋪就的道路,陰暗處,不多的污水流淌。並沒有太多人察覺到這一刻開始對峙的兩道身影。
幫忙說了兩句好話的胖嬸此時已經躲開,而在向家從食的樓上,於賀章與孟驃都曾挨過那「孫悟空」的打,他們算是老江湖了,能夠大概理解對方的厲害,也曾聽說過無數次綠林高手對決的兇險。就在先前的片刻,走在路邊的少年似乎是在陡然間發現了什麼,隨後步伐跨過滿是行人的街面,到了雜貨攤前與另一道身影對峙起來。
從上方能夠看清,那一刻孫小哥的身形似乎是如常行走,但速度卻是匪夷所思的快。兩人眼都沒眨,仍舊看不懂對方是如何發的力。
而在他的對面,那站起來的漢子身形孔武有力,雖然一時間分辨不出這人的身份,但也能夠猜測得出來這人當是不好相與的綠林好手。
兩人前一日才重逢龍、孫二人,對於他們抵達福州擺攤賣貨,並不惹事的行為總是有些疑惑。到得這一刻,顯然有對頭找上門來,兩人才有了一種「果然如此」的心情,豁然開朗。
這等魔頭,怎麼可能真是守法良民……
而在下方,對話在兩個攤位之間響起來。
「果然……小爺我上次過來,便覺得你不對勁……」
「吹牛。」對面的少年將手在腰上叉起來,「我為什麼要耍你,你猜都猜不到。」
「壞人作惡,當然是皮癢了。」
「你看,果然沒有猜到。」
「……」
岳雲的拳頭已經捏了起來,磨了磨牙齒。
過得片刻,方才道:「說說吧,哪裏來的猴子,就敢到福州來撒野。」
「耍耍你就叫撒野,福州是你家開的?」
「牙尖嘴利,也是要挨揍的。」岳雲伸出手指,「岳某人手下不打無名之輩,趁早報上名字,我下手會輕些。」
「嘁,神經病,那我不報名字,不就打不起來了……嘿嘿,你知不知道,我跟胖嬸吵架,就想讓你少給她點錢,所以才耍你,你果然上了當,哈哈哈……」
「……」
交織的人群在街面上來去,燈籠與火把放出錯落的光影。處於光影間的兩人氣機引動,伴着看似隨意的動作,一舉手、一投足,骨骼間似乎都有細微的聲音響起。
路面上的行人還未注意到這一切,不遠處的胖嬸忍不住跳了出來:「你個小崽子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岳公子、小衙內你打他呀……」
「略略略,氣死你……」寧忌吐舌頭。
岳雲同樣被氣得發昏,額角青筋暴起。
不過,他這次過來,為的是尋找有關左行舟、詹雲海的線索,此時籍着最後的理智,他將目光轉向一旁。
「大嬸,你說,這兩個小崽子,叫什麼名字……」
胖嬸從攤位後,冒了出來……
……
「……龍?傲?天——」
五月底的夜晚了,將近亥時,銀橋坊的上空,陡然間,響起了恐怖的低吼聲。
向家從食的二樓,於賀章與孟驃甚至能夠感受到聲浪從他們身上蔓延過去的波瀾,他們作為負責招攬高手的綠林人,對於某些跡象也格外的敏感。不遠處對峙的兩人具體說了什麼,他們聽不清楚,但這一刻,雙方明顯談崩,那身形健碩的年輕人吼聲中表露的,赫然是最為正統的玄門內功的深厚造詣,甚至對比福建一地的部分「宗師」、「宿老」,都要更為可怖。
正在貨攤前講書聊天的曲龍珺以及一眾少女,都將目光向了米糕攤,看向了那鬍子拉碴且怒髮衝冠的少年。與此同時,近處的寧忌張開了雙臂,他的口中也有「吼——」的一聲,如陣陣呼嘯般迫發而出,衝上夜空。
去年在江寧城裏,林宗吾以一聲怒吼對抗揚起的那面黑旗,綠林第一人的內功驚世駭俗,寧忌雖然心中嚮往,卻也知道自己確實差得太多。但這一刻,面對前方突然瘋了的岳雲,他卻並沒有半點的示弱。
雙方的內勁鼓盪,岳雲揮手:「都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