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的更早已敲過了,天空中的星河隨着夜的加深似乎變得暗淡了一些,若有似無的雲層橫亘在天幕之上。
院落里能用的房間只有兩間,此時正遮蔽了燈光,由那黑旗軍的小軍醫對一共五名重傷員進行急救,黃山偶爾端出有血的熱水盆來,除此之外,倒時不時的能聽到小軍醫在房間裏對黃劍飛、曲龍珺兩人的罵聲。
血水倒進一隻罈子裏,暫時的封起來。另外也有人在嚴鷹的指揮下開始到廚房煮起飯來,眾人多是刀口舔血之輩,半晚的緊張、廝殺與奔逃,肚子早已經餓了。
小軍醫在房間裏處理重傷員時,外頭傷勢不重的幾人都已經給自己做好了包紮,他們在屋頂、牆頭監視了一陣外頭。待感覺事情稍稍平靜,黃南中、嚴鷹二人碰頭商議了一陣,隨後黃南中叫來家中輕功最好的葉子,着他穿過城市,去找一位之前預定好的手眼通天的人物,看看明早能否出城。嚴鷹則也喚來一名手下,讓他回去尋找關山海,以求後路。
「我們都上了那魔頭的當了。」望着院外詭譎的夜色,嚴鷹嘆了口氣,「城內局勢如此,黑旗軍早有所知,心魔不加制止,便是要以這樣的亂局來警告所有人……今夜之前,城裏到處都在說『鋌而走險』,說這話的人當中,估計有不少都是黑旗的細作。今夜過後,所有人都要收了鬧事的心腸。」
「漢末之時,董卓權傾朝野,挾天子以令諸侯,朝堂上下,何人不懼。可以威勢壓人,從來難得長久。」黃南中道,「只要他不能以德服人、以理服人,前仆後繼者總會出現。」
城市的騷亂隱隱約約的,總在傳來,兩人在屋檐下交談幾句,心神不寧。又說到那小軍醫的事情,嚴鷹道:「這姓龍的小大夫,真信得過嗎?」
「他犯軍紀,偷偷賣藥,是一個月以前的事情了,黑旗要想下套,也不至於讓個十四五歲的娃娃來。只是他自小在黑旗長大,縱然犯了事,能否死心塌地地幫我們,且不好說。」
「若能抓個黑旗的人來,讓他親手殺了,便不用多猜。」
嚴鷹說到這裏,目光望着院外,黃南中也點了點頭,環顧四周。此時院子裏還有十八人,除掉五名重傷員,聞壽賓父女以及自己兩人,仍有九人身懷武藝,若要抓一個落單的黑旗,並不是毫無可能。
但兩人沉默片刻,黃南中道:「這等情況,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如今院子裏都是好手,我也交代了劍飛他們,要注意盯緊這小軍醫,他這等年紀,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嚴鷹臉色陰沉,點了點頭:「也只好如此……嚴某今日有親人死於黑旗之手,眼下想得太多,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先生見諒。」
黃南中也拱了拱手,目光嚴峻:「黃某今日帶來的,說是家將,實際上許多人我都是看着他們長大,有的如子侄,有的如兄弟,這邊再加上葉子,只餘五人了。也不知道其他人遭遇如何,將來能否逃出成都……對於嚴兄的心情,黃某也是一般無二、感同身受。」
兩人如此說完,黃南中打聲招呼,轉身進去房間裏,查看急救的情況。
後方只是並排相連的兩間青磚房,內里家具簡單、擺設樸素。按照先前的說法,乃是那黑旗軍小軍醫在家人都去世以後,用軍隊的撫恤金在成都城內置下的唯一產業。由於原本便是一個人住,裏間只有一張床,此時被用做了急救的診台。
事急從權,眾人在地上鋪了稻草、破布等物讓傷者躺下。黃南中進來之時,原本的五名傷員此時已經有三位做好了緊急處理和包紮,正在為第四名傷者取出腿上的子彈,房間裏血腥氣瀰漫,傷者咬了一塊破布,但仍舊發出了滲人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屋內的氣氛讓人緊張,小軍醫罵罵咧咧,黃劍飛也跟着絮絮叨叨,名叫曲龍珺的姑娘小心地在一旁替那小軍醫擦血擦汗,臉上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各人身上都沾了鮮血,房間裏亮着七八支燭火,縱然夏日已過,依然形成了難言的燥熱。黃山見家中主人進來,便來低聲地打個招呼。
那小軍醫言語雖不乾淨,但手底下的動作迅速、有條不紊,黃南中看得幾眼,便點了點頭。他進門主要不是為了指點手術,轉頭朝裏間角落裏望去,只見陳謂、秦崗兩名英雄正躺在那邊。
名叫陳謂的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