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雲團沒入魏離額頭後,化作一隻吞天惡狗在魏離腦中施虐,魏離本人在這惡狗面前猶如孤零零的一隻螢火蟲,隨時能夠熄滅。
吞天惡狗嘴巴張開,捲起漫天狂風欲要破滅魏離這一點本性靈光。正在此時,魏離腦海深處突然彈出一個拇指大小的金色圓球,圓球中正端坐着一個神情安詳,雙目緊閉的和尚,這和尚面目正是在濮水身亡的七苦大師。
這圓球正是七苦的本命舍利子,巫山派聖女想要以此舍利子功法圓滿,最終卻融入魏離體內,如今魏離面對生命威脅時,它終於從魏離識海深處躍出。
這舍利子一出現,伴隨着宏大的誦經之聲:「如是我聞:世尊於菩提樹下悟道,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是故終生皆苦。。。。。」
隨着誦經之聲,舍利子上的金光在魏離識海內一寸一寸鋪開,最終灑滿每一寸角落。那黑色的吞天惡狗見到舍利子似遇見克星一般,嚇得匆忙後退,想逃出識海,但怎奈迅速被金光追上,在金光照耀下風流雲散。
魏離那一點螢火一樣的本性靈光也徹底淹沒在金光之下,被金光所挾裹,不知向何方而去。
魏離被這股金光帶着似乎時光倒流一般,眼前的畫面後退,他十七年的人生成了眼前一副無言的水墨畫卷,一閃之間從卷頭來到卷尾,最終定格在他未出生之前。
他感覺到自己從新回到母體,一道道先天之氣自肚臍輸送入他體內,體內心肝脾肺腎五臟都歡呼雀躍,在這先天之氣的滋潤下不住壯大,卻無絲毫雜物遺留。
魏離耐心觀察,體內澄澈清明宛如一汪清水,比之一步登天的琉璃玉身還要高明一籌,「有物先天地而生,混沌若雞子,吾不知其名,強曰之道」。魏離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明悟,自己體內目前的狀況不就是道的體現嗎?目前自己這具身體,體內混混沌沌,豈不正是書中所說的無垢道體嗎?
原來書中所講述的大道之所在,是要返還到先天未出生之時。
魏離靜心觀察這道先天之氣在體內的遊動,先天之氣自肚臍進入下丹田然後過會陰進入督脈,沿着督脈不住向全身擴散,至頂門之後越過百會穴進入任脈,沿途奇經八脈都得到滋養,最終回到肚臍處消耗完畢,這就是道之動。
魏離沉浸在道意之中,不知過了多久,猶如瓜熟蒂落一般,他順着一股洪流重見光明,只覺得離開先天母體之後,四周全是漆黑如墨的污濁之氣,都爭先恐後湧入他的身體。
身體中情不自禁生出一種恐怖的情緒,這是對生的恐怖,剛剛出生的小魏離忍不住發出一聲啼哭。
與啼哭相對應的是一個魁梧的男子哈哈大笑,魏離睜開眼來,發現自己正被一個貌美夫人抱在懷中,依稀就是穿越時見到的那個「娘親」模樣,只是此時的這少婦正值青春貌美,臉上散發着慈愛的光輝,與當時那個臉上刻滿生活艱辛,不滿三十歲卻已經像是中年婦女的「娘親」有天壤之別。
那個英俊魁梧的男子正探頭向魏離看來,他的面目與成長後的魏離有五分相像。
他看着魏離喜悅道:「我魏西有兒子了!我魏西有兒子了!」
少婦身體虛弱,笑罵道:「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穩重。若讓江湖上的朋友知道「拳鎮山河」魏破天這個模樣,還不被人笑死。」
男子只知道撓頭傻笑,呵呵道:「誰願意笑,誰就笑去,只要不怕俺砂鍋一樣的拳頭。」
女子也跟着笑道:「德行!快給咱們兒子起個名字吧。」
男子收起笑容,在屋中一邊邁步一邊沉吟道:「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這孩子於桂花怒放之時出生,五行中金性太濃,本應以土命名,土則生金,但我怕他鋒芒太盛,須知盛極必衰。不若以火命名,烈火煉真金,雖然生活中多了一些磨難,但是最後卻能見真如。」
女子皺眉怒道:「魏火?這算什麼名字?你們魏家起名字怎麼總是遷就?你叫魏西、你兄弟叫魏東,還能更應付一點嗎?」
男子有些尷尬道:「當然不能叫魏火,火者離也,叫魏離怎麼樣?」
女子沉吟半晌哭道:「如此取名,這孩子註定半生坎坷,烈火煉真金,又哪裏是好名字了?我只想他能平安富足過一生。」
第一百七十章生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