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次日起身,胸口隱隱作痛,又覺周身乏力,自知是昨晚給海老公打了一掌,踢了
一腳之故,支撐着站起身來,但見胸口一大片血污,便除下長袍,浸到水缸中搓了幾搓,突
然間,袍上碎布片片脫落。www.yibigЕ.com//他吃了一驚,將袍子提出水缸,只見胸口衣襟上有兩個大洞,一
個是手掌之形,一個是腳底之形。他大為驚奇:「這……搞的是什麼鬼?」一想到「鬼」
字,登時全身寒毛直豎。第一個念頭便是:「老烏龜的鬼魂出現,在我袍子上弄了這兩個
洞。」又想:「老烏龜的鬼不知是瞎眼的,還是瞧得見人的?」盲人死了之後,變成的鬼是
否仍然眼盲,這念頭在他心中一閃即過,沒再想下去,提着那件袍子怔怔出神,突然間恍然
大悟:「不是鬼!昨晚老烏龜在我胸口打了一掌,踢了一腳,這兩個洞是給他打出來的。哈
哈,老子的武功倒也不錯,只吐了幾口血,也沒什麼大事。唉,不知可受了內傷沒有?老烏
龜有隻藥箱,看有什麼傷藥,還是吃一些為妙。」
海老公既死,他所有的物品,韋小寶自然老實不可客氣的都據為已有,大模大樣的咳嗽
一聲,將那口箱子打了開來,取出藥箱。藥箱中一瓶瓶,一包包丸散甚多,瓶子上紙包上也
寫處有字,可是他識不了幾個字,又怎分辨得出哪一包是傷藥,哪一瓶是毒藥?其中有一瓶
黃色藥粉,卻是觸目驚心,認得是當日化去小桂子屍體的「化屍粉」,只須在屍體傷口中彈
上一些,過不多時,整具屍體連着衣服鞋襪,都化為一灘黃水,這瓶藥粉自然碰也不敢碰。
再想起只因自己加了藥粉的份量,海老公就此雙目失明,說什麼也不敢隨便服藥,好在胸口
也不甚疼痛,自言自語:「***,老子武功了得,不服藥還不是很好?」當下合上藥箱,
再看箱子其餘物件,都是些舊衣舊書之類,此外有二百多兩銀子,這些銀子他自己毫不重
視,別說索額圖答應了要給他四十五萬兩銀子,就是去跟溫有道他們擲擲骰子,幾百兩銀子
也就輕而易舉地贏了來。他在小桂子的衣箱中取出另一件長袍來披上,看到身上那件輕軟的
黑色背心,不覺一怔:「老烏龜在我袍上打出兩個大洞,這件衣服怎地半點也沒破?這是鰲
拜寶庫中尋出來的,如果不是寶衣,鰲拜怎會放在藏寶庫中?」轉念一想:「老烏龜打我不
死,踢我不爛,說不定不是韋小寶武功了得,而是靠了鰲拜的寶衣救命。索大哥當日勸我穿
上,倒大有先見之明,而我穿上之後不除下來,先見之明,倒也不小。」正在自嗚得意,忽
聽得外面有人叫道:「桂公公,大喜,大喜!快開門。」韋小寶一面扣衣鈕,一面開門,問
道:「什麼喜事?」
門外站着四名太監,一齊向韋小寶躬身請安,齊聲道:「恭喜桂公公。」韋小寶知道:
「大清早的,這麼客氣幹什麼啊?」一名四十來歲的太監笑道:「剛才太后頒下懿旨去內務
府,因海天富海公公得病身亡,尚膳司副總管太監的職司,就由桂公公升任。」另一名太監
笑道:「我們沒等內務府大臣轉達恩旨,就巴巴的趕來向你道喜,今後桂公公統理膳司,那
真是太好了!」韋小寶做太監升級,也不覺得有甚麼了不起,但想:「太后升我的級,是叫
我對昨晚的事不可泄露半點風聲。其實就是不升我,老子可也不敢多口,腦袋搬了家,嘴巴
也沒有了,還能多口嗎?不過太后既然提拔我,總不會殺我了,倒大可放心。」想到此節登
時眉開眼笑,取出銀票,每人送了五十兩報信費。
一名太監道:「咱們宮裏可從來沒一位副總管像你桂公公這般年輕的。宮裏總管太監十
四位,副總管太監八位,頂兒尖兒的人物,一古腦兒就只二十二位。本來連三十歲以下的也
沒有。桂公公今天一升,明兒就和張總管、王總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