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無意為之還是故意設計,總而言之,整個大宋朝廷一陣忙碌下來,冊立皇太子的典禮和天子納妃禮之間只隔了區區三日。www.yibigЕ.com//由於只是納妃而不是立後,因此諸般儀制被殺減了不少,其實按照一般的規矩,立妃不過是頒下金冊金寶,哪有那許多的排場。也只是因為耶律燕畢竟是遼國慶安大長公主,這規模方才龐大一些罷了。
但是,有了冊立皇太子時祭告天地以及祖廟的盛大排場來,納妃根本算不了什麼。一個是天子官家的妃嬪,一個是異日的天子,孰輕孰重一看便知,就連受邀前去觀禮的遼國南府宰相張琳,在看了一堆繁複的禮節之後,都忍不住大為驚嘆——遼國漢化已深,但是,中原卻畢竟是大部分漢人承認的正統。即使是他這個從小在北地長大的漢人,此時也不得不在心裏承認,兩相一比較,遼國那些禮儀規矩便相形見拙。
心中這麼想,但張琳嘴上自然不會承認,在大宋官員面前,他甚至還刻意擺出了一幅淡然處之的架勢。寧為雞頭,不為鳳尾,他乃是大遼宰相,即使如今大遼岌岌可危,也總比放棄家國投靠大宋來得體面,況且,他的年齡已經大了。只是,如今卻不得不為家人稍作考慮,交好大宋臣子也是應當的。
正因為如此,在耶律燕被冊封為貴妃的第二日,他便接受了幾個大宋官員的邀請,在遇仙正店飲宴。雖然菜色琳琅滿目,美酒醇香美女彈唱,無奈在座眾人的心思都不在此,因此不說是味同嚼蠟,但究竟有多美味,卻是沒有多少人能夠體會得出來。
這種場合,蔡京高俅等人當然不會出面,出席的除了張琳的老相識何執中之外。便是樞密副使侯蒙。兩人俱是坐了主席,還有幾個低品官員從旁作陪,一邊聊着一些風花雪月的俗事,一邊議論着各地風光。
由於雙方閉口不談國事,因此氣氛也逐漸輕鬆了下來,不似起先那麼僵硬。
然而,酒過三巡,何執中終於漫不經心地丟出了一句話:「張大人乃是遼國重臣。不知道如今家中子侄輩是否已經出仕?」
張琳聞言心中大跳,連忙用一杯酒壓住了臉上情緒,隨後淡淡地一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的路自有他們去走,我卻是向來不干涉的。若是願意出仕,也得靠他們自己雙手去搏一個功名,若是不願,將來也就是做一個富家翁罷了!」
「國難當頭,恐怕到時就是欲求富家翁也不可得!」
冷不丁聽到這個聲音,別說張琳。就是何執中也是勃然色變。他抬頭望去。見是一個下面作陪的樞密院副承旨,當下便厲聲斥道:「不得胡言,我看你是酒醉了。來人,帶他下去好好醒醒酒!」
那年輕官員往日在樞密院看多了戰況,心底對遼國多了不少輕視,此時趁着酒醉吐了真言,原本只是想刺張琳一下,想不到竟惹怒了何執中,也不禁有些後悔。見何執中叱喝,他連忙趁勢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在兩個夥計地攙扶下,裝作大醉的樣子朝外面走去。只是經過這麼一遭。原先好不容易融洽起來的氣氛又顯得有些沉悶。
張琳面色鐵青地坐在那裏,捏着酒杯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剛剛那年輕官員的話未留一點情面,言談之間,仿佛遼國必敗無疑,這怎能不讓他心中大怒?可是,前方戰況確實不佳,壓上去的兵員越來越多,動用的物資越來越大,誰知己方損兵折將不說。對方非但沒有被壓垮,反而似乎還強大了些許,此消彼長,難不成大遼真的要覆滅於區區女真蠻子之手?
他仰頭灌下一杯酒,面色很快恢復了平靜,仿佛沒事人似地和何執中談笑風生。見此情景,何執中也不由暗自佩服其養氣功夫,自然是頻頻執壺相勸,卻矢口不提剛剛的話。足足兩個時辰之後,這一場聚宴方才結束,那遇仙正店的掌柜親自上來謝了,這才命一干夥計將眾人送出了門。
一出大門,被中秋的冷風一吹,張琳覺得頭腦清醒了一些。馬上又是天寧節了,他既然來了,就有必要抓住這個機會,否則,只要前方再亂,區區一次聯姻恐怕也難以絆住大宋的腳步。再者,南京道耶律淳蠢蠢欲動,倘若事機有變,難說他不會採取什麼行動。到了那時,幅員遼闊的大遼轉瞬就會四分五裂,到了那時,只怕是會任人宰割。
何執中見張琳站在那裏呆呆出神,便在其身後駐足了一會。對於張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