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夢得和蔡攸只是匆匆一會就立刻離開了京城,此番進京,算起來除了面見天子之外,他只見了三個人——蔡京、何執中、蔡攸,其餘的大臣他都沒有去登門拜訪。\www。qΒ5.c0m\\不是為了別的,正是為了避嫌。
他進京的時候是定州知州,加定州路安撫使,而離京的時候卻又小升一級,因為,在朝堂合議之後,定州升格為次府,天子賜郡名中山,從此之後,定州便是中山府,而他的知定州也變成了知中山府。這對於旁人來說很難跨過的一道坎,在他這裏卻只是輕輕鬆鬆一躍而過。而聯想到天子的即刻召見,不少人都在心中認為,這位以博學多才,文採風流著稱的年輕官員,定然是前途無量。
蔡京沒有從葉夢得那裏討到主意,又不想輕易請辭避位,忖度這兩日身體好些,他乾脆便日日前去政事堂理事,想藉此打消那些對自己身體狀況的懷疑。然而,流言一起又哪裏是那麼容易消解的。他在大內禁中都堂的連連露面非但沒有打消那些議論,反而讓流言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蔡相公是在強撐着呢,這又是何苦,已經是風燭殘年了,回去好好養老不行麼?」
「咳,人老了,未免貪戀權位而不去……」
「我前兩日在都堂看到蔡相公的時候,發覺這段時日他老了十歲不止。終究是勞心勞力,如今下頭又不是沒人代替,聖上還下了三日一治事的恩旨,他偏偏還要強撐着過來,這又是何苦!」
「大權在握何等風光,蔡相公那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向來便是如此!」
這樣的閒言碎語自然不會在蔡京面前露出口風,但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阮大猷第一個聽說。然後便是政事堂其他人,到了最後,就連何執中看蔡京的目光也帶了幾分憂心。內憂外患,有一個深悉蔡京秉性的蔡攸在暗處一點一滴地佈置,即便蔡京有再大的本事,現如今恐怕也難以發揮了,更何況,天子官家……
蔡京嘴上不說。心裏何嘗不明白這些。天子的隆寵天下人固然都能看到,可他還是看出了其中的提防之意,換作別地臣子,只怕是早就坐不住了。可是,他不是別人,他是蔡京!
張商英、張康國、劉逵、趙挺之……哪一個不想憑藉天子的寵信將他拉下去,哪一個不想讓他蔡京從此之後永不得翻身,可是結果如何,他蔡京還不是屹立不倒,反倒是那些人如今一蹶不振再也沒有捲土重來的機會!就是高俅也同樣……
高俅!
這個名字突然划過腦際時。他猛地感到一陣心悸。除了那一次老三蔡絛前去拜訪高俅之外。他已經很久沒有注意這個名字了,縱使有,那也只是在聽到別的名字時附帶提起。比如說天子似乎有意撮合高嘉和劉琦,再比如說鄭貴妃王貴妃賞賜了不少東西給高家內眷——然而,他已經很久沒有聽說高俅有什麼舉動,而這對於高俅來說,未免太不正常了!
他和高俅共事多年,雖然不能說是對這個同僚廖若指掌,但自忖能夠摸透對方的七分習性。高俅決不是那種受到打擊就會一蹶不振的人,更不會因為辭相就真的任事不管逍遙度日,這從他至今仍舊住在京城就能夠看得出來。可是,自己為什麼會忘了這些?
想到這些時日自己在病中只顧盯着兒子蔡攸。只顧盯着朝中輿論,蔡京冷不丁打了個寒噤。他是聰明絕頂的人,以往之所以沒看到這些,不過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地緣故,如今一想到這個關鍵,他眼前的迷霧自然而然地一層層散開了,而出現在眼前的真相令他不寒而慄。
怪不得何執中屢屢暗示,怪不得葉夢得亦勸他辭相自保!原來,事情竟然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
他怔怔地出神。渾然沒有注意到手中的墨汁大片大片地滴了下來,將下頭的紙浸染了一大片。旁邊的何執中覺得不對勁,抬頭一看便道了一聲不好,急忙上前將蔡京面前的奏摺全部挪開了去,然後方才低聲開口喚道:「元長公,元長公?」
蔡京這才恍然醒覺了過來,見是何執中滿面焦慮地站在身前,再看看手中的筆,頓時無奈地長嘆了一聲。好在他此時並非在作批覆,污的也只是尋常紙張,因此並沒有什麼大礙,但這卻在別人心中結下了一個疙瘩。不遠處地幾個書吏探頭探腦張望了一陣,便悄無聲息地溜出去議論了起來。
「伯通,我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