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着手臂,良久也沒有動作,說不清的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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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見濂從宮中出來,與守在外面的馬寧匯合後,朝驛站的住處行去。
他一面走,一邊琢磨着如何拖延離京的時間,問馬寧道:「從前若有藩王滯留在京,是依着什麼理由?」
「藩王不比旁人自由,理論上講,不允許在京城待太久,述職後應儘快回到封地。但事無絕對,屬下查過,從前曾有一位藩王,因與皇上情意深重,特准留京半年。此外,若是遇上不可抗的緣由,例如流感、災荒或不宜奔波的病症,也許能被特許留京。」
朱見濂手撐着頭,閉上眼思索。他拿不準妖狐夜出什麼時候還會再發生一次,如有必要,他不排除自己會特意編一齣戲,引汪直亮出行蹤。
可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如何延長在京的期間。朱見濂在心裏快速將幾種方法都過濾了一遍,正想着,馬車突然被人攔下,是淮王身邊的一名侍婢。
「世子殿下。」那侍婢欠身行禮,抬起頭來時,顯而易見的神色慌亂,連聲音都在顫抖:「王爺……王爺今日在驛站突遇行刺,身中數劍。」
「什麼?」朱見濂大為震驚:「何人所刺?竟然在京城胡作非為。」
「這……奴婢一介僕從,只知道刺客被當場斬殺,其餘什麼都不了解,世子還是去問王爺吧。」
朱見濂想想也是如此,語氣緩和了些:「父王現在怎麼樣了?」
「已在醫館處理過了,現在回了驛站休息,並無性命之憂。只是血口較深,傷及經脈,不宜奔波勞累。離京的日子,恐怕要同皇上申請延緩兩月了。」
朱見濂不禁重複:「兩個月?」
侍婢點點頭,神色仍是驚惶,低聲道:「醫師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王爺休養兩個月,雖然不足以好,但已能上路。」她又福了福身,道:「王爺派我來,便是請世子快些回去,他有事同您交代。」
「事不宜遲,走吧。」朱見濂連馬車都沒乘,直接跨上馬背,朝驛站奔去。他心中隱隱竄動着不安,自己剛琢磨着怎麼拖延時間,父王便遇到了刺殺,正正為他的滯留製造了理由。這事兒來得太巧,又氣勢洶洶,背後似有一雙手在操控。可是,這雙手的主人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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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見濂趕回驛站,衣裳都沒來得及換一套,便立刻面見淮王。
淮王仰面躺在床榻上,腰部和大腿都動彈不得,聽見朱見濂推門的聲響,慢慢把頭轉過來看他,聲音不復往常的威嚴渾厚,如同漂浮在空中,問道:「上哪兒去了?」
「隨便出去逛了逛。」
淮王咳嗽了兩聲,反問道:「出去逛逛還要特意甩掉我派的護衛?」
「您知道我不喜歡有人跟着。」朱見濂走得離淮王近了兩步,清楚地看到他發白的嘴唇,心底不禁抽了抽,話語轉為擔憂:「父王現在感覺身體如何?」
淮王盯着他,眼神不放鬆絲毫:「只要你不在京城給我惹出事來,我身體就挺好。」
朱見濂穩然笑道:「我能有什麼事可惹?一切盡在父王的掌握中。」
「我知道你悄悄入了宮。」淮王插嘴道。
朱見濂背脊一僵,面上仍是安靜。
「你可知,藩王世子,無詔入宮,會惹上什麼罪?」淮王仰躺着,用盡全身氣力,厲聲斥責:「為了一個女人,你想惹得皇上忌憚,把整個淮王府都搭進去嗎?」
聽聞此言,朱見濂反倒暗暗鬆了一口氣,淮王並未以為他入宮有其他圖謀,便算是幸事。他面帶悔意,皺眉頷首道:「孩兒知錯了,這等錯誤,今後必定不會再犯。」
淮王微眯起眼睛打量他半晌,終是嘆息道:「罷了,你本也不是荒唐的人,注意掂量好分寸。如今本王被刺客所傷,暫時不宜行動,這幾個月事情都需你料理,擔子重,可別出了岔子。」
朱見濂目光不由一跳,低聲問道:「不知父王是被何人所傷,可有抓到刺客?」
淮王聞言,疲倦地閉上了眼睛,良久,才慢慢開口:「你還記得三年前在景德鎮的行刺嗎?」
朱見濂喉頭一哽:「自然記得。」
「當時我還懷疑,此事到底是不是汪直所為,現在看來,的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