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朝夕微微一愣,偷覷了一眼自己鞋底尚還濕潤的泥,牽強笑道:「就是在花園裏瞎逛了兩圈,踩泥地里去摘花了。」
「嗯。」朱見濂眼睫微垂,點點頭,未再追問,似突然想起一般問道:「對了,還沒來得及問你,你一個姑娘家,之前怎麼會去醉香樓呢?」
「覺得好奇,就想去看看啊。」
「一個人去的?」
衛朝夕下意識想搖頭,及時剎住了動作,手指在後背纏緊,看了看沈瓷:「原本是想叫阿瓷陪我一起去的,但她當時沒回來,我就只好自己去了……」
朱見濂捏了捏沈瓷的手:「你們倆還有這愛好?」
「我可沒有。」沈瓷低聲辯駁。
朱見濂朗朗笑了兩聲,又問:「聽說衛姑娘還會易容之術,去醉香樓時裝扮得很像男人。你同她一起長大,是不是也會啊?」
他話是問的沈瓷,眼睛卻盯着衛朝夕,清楚地看見她咬了咬下唇,喉嚨微動,沒說話。
衛朝夕心中已是九曲十八彎,萬分後悔自己闖進了朱見濂的房間。若她早知會被追問,決計半步都不會踏進來。
沈瓷聽着朱見濂語帶深意,似乎是對衛朝夕有所懷疑,忙打圓場道:「朝夕從小愛玩,衛家老爺又管得嚴,多假扮幾次便像了起來。至於我,向來沒什麼束縛,裝扮起來就單薄許多。」
朱見濂想了想道:「說得也是,看她這性格,也的確如此。」
衛朝夕鬆了一口氣,生怕不小心就把楊福泄露出來,點頭道:「阿瓷說得對。」
朱見濂沖她招招手:「哎,你進來這麼久,怎麼還站着,那有凳子呢,坐下聊。」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過來看看阿瓷,正準備回房了。」衛朝夕擔心自己毫無準備地說下去,指不定哪句話就把楊福給賣了,提起腿就往外走。
朱見濂將手中茶蓋扣在杯沿上,發出不輕不重的一聲響,笑道:「衛姑娘別急,我還有話想接着問你呢。」
衛朝夕微微一怔,轉過身:「還要問什麼?」
「你別緊張,我只是想了解情況。」朱見濂聲音溫和,用手示意衛朝夕坐回來,才繼續道:「我聽說,你是以西廠暗樁的身份被救出的。可你在江西,西廠在京城,如何把你說成暗樁的?」
衛朝夕回緩過來,心裏掂量着這事兒應該不會影響楊福,答道:「是三年前江西的劉曄一案,此事雖然明面上由刑部主審,但因為受賄官員過多,最後其實是落在了西廠手裏。便是這件事案子,將我同西廠扯到了一起。」
「三年前,劉曄的案子是由西廠查的?」朱見濂神色微變,劉曄一案發生時,正是三年前的秋天,也是淮王在景德鎮視察遇刺的時間。那時候,曾有侍衛說,刺殺淮王的人似乎是汪直……想到此處,他呼吸急促,張口便問:「西廠廠公汪直,當時可有親自去江西查審?」
衛朝夕皺着眉頭:「這我怎麼會知道,我只不過是照着別人教給我的話說而已。」
朱見濂也意識到自己問得衝動了,漸漸平靜,可一旁的沈瓷卻來了興趣:「小王爺怎麼關心起汪直去沒去江西了?」
朱見濂沉默片刻後斟酌道:「沒什麼,隨口一問。」
衛朝夕趁着兩人說話之際,打了個呵欠:「我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世子可以放我走了嗎?」
朱見濂終於鬆口道:「請便。」
沈瓷將衛朝夕送到了門邊,囑咐了幾句關切話語後,腦中還是想着方才朱見濂特意問起汪直一事,心中嗔怪。不過,也正是因為此刻提起了汪直,她才覺悟過來,之前光顧着守候小王爺醒來,竟還未同汪直去道一聲謝。
她若有所思,小步移到床邊,瞧着朱見濂神色無虞,才開口道:「小王爺,今日本該去謝謝汪直的。既然因着事故沒去成,我想……明日上午我還是再去一趟吧。」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你好生休養,我讓馬寧帶幾個人陪我去,不會有危險的。」
話畢,朱見濂的臉便一陣發青,脖子一扭問:「你這是故意不想讓我陪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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