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進來。其中既有年歲不小的僕婦,也有從總角之間到十四五的丫頭,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一個個都規規矩矩乾乾淨淨。
外頭的木老大只是等了一小會,就有婆子出來讓他靠邊迴避,又等了一小會,他就用眼角餘光瞥見幾個人簇擁着一個身穿杏紅衣裳的女子出來,不多時就出了院門。等到抬起頭之後,他少不得開口打探,結果那過來的婆子一句話就把他說得沮喪了起來。
「夫人只是來瞅瞅這一批人瞧着如何,具體挑揀自然不用親自,雲姑姑和柳姑姑都是打坤寧宮出來的,還能辦不好這點事情?倒是夫人還說了一句,你辦事盡心盡力,沒有敷衍塞責,到時候挑中的這些人的身價銀子,自會多給你兩成*……」
木老大原還以為是自己簽了靠身文書,此時要麼不給銀子,要麼象徵性地給上一兩塊碎銀說是打賞,萬沒料到陳瀾竟是這般爽利,身價銀子不但不少,甚至還多給兩成。一時間,他頗有些懵懵懂懂,最後清醒過來時不免覺得,跟着這麼一位大方的主兒也許不是壞事。
陳瀾如今掌着鏡園內外的開銷,由於江氏之前精打細算,賬面的收入和支出竟是差不多,而此前由於婚事,楊進周的一年傣祿就提早預支了出來,雖只有一百多兩,可也總好過沒有。莊田的出產暫時尚未送上,但三間鋪子卻是一月一交租金,所以除卻這一回買人,她竟是沒有任何需要動用私房壓箱銀的去處。而這一次多給的錢,她也是完全樂意的。
因為,這會兒翻看着雲姑姑寫好的名冊,她很慶幸自己當初連消帶打拿下了木老大。此次新進了四個丫頭,八個僕婦婆子,丫頭們都是北直隸遭災人家賣的,而僕婦和婆子也多半是無親無故,就是兩個有兒女的,兒女也都會一併簽了死契進府幹些雜活,總之沒有一個是和什麼官宦人家搭邊,免去了日後出事的麻煩。至於前頭的六個小廝,竟還是因為家貧,險些就被那些無良親戚糊弄了淨了身進宮做宦官。
「二位姑姑覺得好,那就都留下。只是分派上頭,我這兒人太多而不是太少,不用進什么小丫頭了,四個都送去服侍老太太。至於那些僕婦,後院管hua的人已經夠了,不用再調人過去,倒是庫房那邊,得調一個去打下手,帳房那邊的院子裏,調兩個小廝灑掃,馬房調兩個人過去學着洗刷餵養,還有辨別年歲等等,其餘的就照着你們的分派辦*……」
雲姑姑和柳姑姑對視了一眼,齊齊屈膝應是。而她們才剛應了,正打算出門去辦,長鏑突然匆匆進了屋子來。她如今和紅纓兩人輪班,一個在陳瀾身邊,一個就在前門後門那邊監察,眼下輪着她在後門的時候偏回了來,陳瀾不禁心裏奇怪。
「夫人,汝寧伯太夫人來了,在胡同口卻被錦衣衛攔了下來!」,此話一出,陳瀾先是一愣,隨即立時站起身來。如果她沒猜錯皇帝的心意,汝寧伯楊佳的爵位是丟定了,哪怕不會落得東昌侯金亮那樣的下場,貶為庶民也是鐵板釘釘,決計不至於如當初處置她二叔陳玖那樣寬容,甚至連汝寧伯誥券都未必能保住。然而,只要爵位一天還不丟,汝寧伯太夫人就仍是品誥命,而這位和陳冰不同,那是長輩!
「母親可知道了?」,「老太太讓莊媽媽到門口去打探打探*……」
陳瀾知道,江氏雖不比尋常婦人,可終究對當年的恩怨記得極深一畢竟,若不是汝寧伯老伯爺那般舉止,興許她的公公楊琦也不會英年早逝。而她自己對汝寧伯府一樣是嫌惡極深,但此時也不能一味靠錦衣衛擋駕,因而沉思片刻,她還是站起了身。
胡同口,汝寧伯太夫人透過帘子的縫隙看着那幾個攔路的錦衣衛,心頭又驚又怒。若是平日,她必定是就此打道回府,可現如今家中已經鬧翻了天。三房四房五房有的吵着要她使錢通門路,有的鬧着要分家,甚至還有的請了家中輩分最長的一位老叔公來,說是要重立族長,筋骨瘦弱的楊艾根本鎮不住場,就連她說話也沒用了。事到如今,她只得使人去求淮王,可對方只是輕飄飄回了一句解鈴還須繫鈴人,她不得不含羞忍辱到了這裏。
也不知道捱了多久,她終於看到幾個媳婦婆子簇擁着陳瀾徐徐走出了鏡園大門。
第二百九十章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