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園的前院一共是一個正院和東西兩個跨院,正院裏頭是五間五架的前廳,兩個小跨院裏,西邊設着楊進周的書房瀚海齋,東邊則是設着帳房和外庫房等等要緊地責,素來是閒人禁入,再加上待客用的小hua廳和最前頭的一排倒座房,一律是前院的戴總管統管。而眼下這時候,東跨院院門緊閉,連陳瀾的小轎在門口停下時,那兩扇門仍是玟絲不動,還是方太監上前有節奏地叩擊了幾下,那院門方才開了。
「長鏑和紅纓隨我進去,你們且在外頭等。」
此話一出,跟看來的兩個僕婦頓時有些猶疑,其中一個期期艾艾才說了一句老太太得知了必然怪罪,就看到陳瀾轉過身來,那臉色眼神在火光的照射下顯得分外懾人,立時低下頭去不敢再分說半個字。直至陳瀾跟着方太監進門,那兩扇門在她們眼皮子底下嚴絲合縫地關緊了,其中一個才忍不住小聲嘀咕道:「大晚上的,為什麼夫人偏這般神神鬼鬼!」
「噓,小聲些,你不想活了……,…今晚上這亂七八糟的動靜一陣接一陣的,顯然不是什麼好路數,你這話萬一讓夫人知道了,興許就吃不了兜着走!對不對,兩位嫂子?」
聽自己的同伴竟是破天荒地收起了往日的尖酸個性,對兩個抬轎的粗使婆子那般和顏悅色,起初說話的那僕婦也覺察到了一絲苗頭,慌忙閉上嘴再不多言。只大晚上的站在這寒風中並不好受」因而當夾道另一頭前院總管戴明帶着人過來,問明了情形就吩咐她們暫時到一旁的小屋子裏烤烤火,四個人頓時喜出望外,竟是再沒心思注意天邊那一抹紅光。
外間動靜如何」已經進了帳房的陳瀾自然沒空去留意了。長鏑和紅纓都留在了外頭,方太監也沒跟進來,而儘管她知道了事實,可是,當瞧見安然坐在書案後頭,正在若有所思地翻着手中一本簿冊的皇帝時,她仍然覺得腦子一片亂糟糟的,竟是連行禮的動作都慢了半拍。
只才屈膝下去,她就聽到前頭傳來了一個溫和的聲音:「不要多禮了,朕如今是不清自來,又不告而留的客人」又沒來由讓你這個主人擔驚受怕,論理,是該朕向你賠個禮的。」
「皇上言重,妾萬不敢當此言。」
「好了,這裏又沒有外人,況且還是你家裏。朕這個客人就反客為主一回,坐吧,你這樣站着,朕心裏也不自在,須知你還是個病人。」
見陳瀾只猶豫片刻,就大大方方地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又抬起了眼睛朝自己看過來,皇帝便嘆了口氣說:「今次朕出來」一來是因為你突然出事,想過來瞧瞧,二來,也是為了看看人心如何。只沒想到,這有意露出的破綻卻還真的給人抓准了。有蕭朗在,再加上還有其他安排」只要兵分兩路,安然回宮並不是難題,沒想到叔全那時候把你的話撂了出來」堅持要護送朕走,有些事朕就沒有瞞他。」
皇帝說到這裏」語氣里自然而然滿是讚許和欣慰,可陳瀾卻聽得滿心焦慮,索性就把這些情緒都露在了臉上,等到那話頭一頓,便直截了當地問道:「妾斗膽請問一句,皇上可是令鎮東侯世子和叔全各自領一路人,從浣衣局胡同和積水潭西岸那兩條必經之路回宮?」
「是叔全的建議,蕭朗的附議,朕再三考慮之下,便認可了這一條。」皇帝見陳瀾一下子揪緊了手中的帕子,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絲難以名狀的疼惜來,隨即就深深吸了一口氣,「今歲以來,朕終於能騰出手來做些事情,孰料朝中風波不斷,捲入其中的文武勛戚不知凡幾。每做一件事就有人掣肘,每動一個人就能牽扯出更深的關聯,一個個人死得異常詭異,朕懶得再這麼繼續耗下去了!既如此,那就直截了當了結乾淨算了!」
「可是皇上,須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況萬乘之君?」
「接下來你是不是還想說白龍魚服,易為魚蝦所戲?」皇帝微微一笑,繼而竟是閉上了眼睛,「朕在早年還是皇子下江南的時候,就曾經認識到了這個。
所以,既是敢用這一招,就是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更何況,朕好歹還知道什麼叫做分寸,知道什麼叫做當斷則斷,知道什麼樣的人可以託付…………所以,如今只是看似兇險,就是你家叔全亦或是蕭朗,亦是穩若泰山,朕可以給你打包票。」
「刀劍無眼,廝殺上頭的事,這天底下有的是意外,恕妾無禮,實
第三百三十八章萬乘之君,知人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