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寬敝明亮的屋子中,十幾個四五歲的孩童坐在小板上圍成一個大圈,可臉上全都是一副緊張兮兮的表情。隨着那一陣急似一陣的鼓點聲越高亢,在他們中間傳着的那個橘子不禁傳得更快更急了,好幾回都滾落在地,急得那個接脫了手的小傢伙踉踉蹌蹌追着那圓滾滾的東西滿地跑。當鼓聲猛地戛然而止的時候,最後那個拿着橘子的小男孩低頭看着手中的橘子,最終無可奈何地站起身來。
「又是我……」
儘管嘟囔了這麼一聲,可他還是小大人似的走到那個鼓手面前,惡狠狠地瞪了他兩眼,這才扭頭看着下頭滿臉期待的小傢伙們,一本正經地輕咳了一聲:「今天我給大家講的故事是風聲鶴唳。從前有個皇帝……」
剛剛敲鼓的羅旭這會兒已經笑吟吟地放下了鼓槌,聽了只一會兒,他見四周圍的其他幾個大人正在邊聽便竊竊私語,便拍拍手走上前去,到了楊進周身邊二話不說一胳膊肘撞了過去。奈何他如今修身養性多年,不比楊進周始終浸淫武事,輕輕鬆鬆就被人架住了。於是,有些敗興的他只得側頭哼了一聲,這才搖了搖頭。
「好端端的孩子,偏被你們調教孱了這等小大人的德行,沒意思。
「羅旭,如果你不喜歡,這女婿就送給我了。」戴文治雖是老實,可娶了張惠心這麼一個跳脫的媳婦,如今除了沉穩之外,也常喜歡和人開玩笑。因而羅旭雖瞪了過來,他卻是絲毫不以為意地衝着楊進周說,「叔全兄,我家晴兒的年紀比你家岳兒小兩歲」可是剛剛好。」
「喂,你不要和我搶女婿,我可是連婚書都準備好了!」羅旭聞言大惱,當即忘記了自己之前說什麼孩子太老成無趣之類的話」立時二話不說地對楊進周拍胸脯道,「楊兄,這事情有個先來後到,你可不能賴賬!」
「誰要賴瑚」
隨着這突然傳來的聲音,三個人立時扭頭往門那邊一看,隨即都呆在了那兒。見是原本在那邊水榭里聚會的女人們竟是全都來了」這就已經夠意外了,而更讓人意外的是後頭的那另外幾個人。安國長公主固然是常來常往,他們不用太過拘禮,可皇帝和太子周王就是稀客之中的稀客了。儘管不明白鏡園門上為何不曾通報進來,但三人還是齊齊迎了上去,待要行禮時卻被皇帝擺了擺手止住了。
「……那個驕傲的皇帝最終不但沒有打敗敵人,反而大敗而歸。因為敗得太悽慘,逃跑的士兵聽到風聲和鶴叫,就以為是敵人追來了,於是逃得更快了……」
聽小傢伙在那說得有板有眼」皇帝不禁含笑瞥了後頭的陳瀾一眼:「這多大的孩子,就給他講這樣艱深的成語,雖說知道你嚴格,可也不用揠苗助長。」
「皇上,哪有人給他講這些,是因為那會兒叔全又去了江南,我正好照應婆婆忘記了他,結果他就拿着厚厚的書讓雲姑姑和柳姑姑給他講,一個典故都得問上半天,把那兩位都問得看見他恨不得繞着走。」陳瀾看着自己那兒子,臉上忍不住露出了欣悅的笑容」「等到我後來知道了,他已經是滿嘴的成語典故,竟是聽過一遍就都記下來了。」
「父皇,這兒熱鬧吧?兒臣就說,南宮雖好,可是那些宗室子弟擠在一塊,好端端的孩子都給帶壞了,還不如隔三差五到這兒來大夥廝混一回,也好培養培養感情。政兒是長子,自然有的是規矩要守,但兒臣那兩個丫頭送到這兒」想來是件好事。」太子笑嘻嘻地攙着皇帝的半邊胳膊,見皇帝聽着聽着突然橫了他一眼,他少不得又加了一句,「不是兒臣要和人搶女婿,政兒無所謂,可大丫頭就不一樣了,我總得給她挑挑公公婆婆。
」
「你是不是想說皇帝的女兒也愁嫁?」
今天出來本就是為了散心,因而太子這嬉皮笑臉雖是讓皇帝很是無奈,但心頭仍是不免一松。要說這麼多兒子裏頭,除了周王,哪怕那些小皇子小公主也不敢在他這個父親面前撤嬌扮痴,倒是太子仿佛摸清了他的底線似的,時不時使出些讓他意外的小伎倆,偏生讓他有了為人君之外為人父的感覺。這會兒見太子連連點頭的樣子,他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隨即就信步進了屋子。
這屋子裏的有羅旭的一子一女,張惠心和戴文治的一子一女,楊進周的獨子楊躍,安國長公主的兒子張灼,都是曾經進過宮見過皇帝的。只不過皇帝這幾年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