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很久?」
被御醫又是扎針又是灌湯藥忙活了一陣子,皇后終於真正醒轉了過來。看着被皇帝緊緊握着的那隻手,她費力地問了一句,眼見誰也沒回答,她的目光便在床前眾人身上一一掃過,當看見陳瀾時,她愣了一愣,隨即就露出了笑容。末了,她才把目光轉向了皇帝,嘴角上勾的弧度更深了些。
「皇上,剛剛我又聽到那了。也不知道是從哪裏飄來的,悠悠然然好聽得很。我之前在御花園時還唱了一回,可現在實在是沒有那個力氣了。當年,這歌還是皇上從殘譜上抄下來給我的……」
聽皇后盡嘟囔這些,宜興郡主略一思忖,就沖葉尚儀和王尚宮以及跟着皇帝過來的夏太監打了個手勢,三人自是知機,各自把各自的人都帶了下去。一時間,偌大的屋子裏就只剩下了這邊的寥寥數人。
皇帝盯着皇后,突然開口說:「剛剛是陳瀾唱的。」
「是阿瀾?」皇后一下子驚訝了起來,見陳瀾正站在宜興郡主身側,便輕輕挪動了一下頭頸算是頷,「昨天她才聽過,今天就會了,看來她和我真的是有緣……只可惜我已經支撐不住了,否則,我真的想她多陪我一陣子……」
「別說傻話若是你喜歡她,以後這病好了,盡可讓她留在宮中陪你」
「皇上糊塗了嗎?留着一個外姓女子在宮中,群臣那裏可怎麼說?這一次借着九妹的由頭,可若不是西苑那邊的事情不好辦,九妹也不好長留宮中,更何況是她?」
「她父母都去了,朕可以封她郡主……不,封她公主,讓她名正言順地做你的女兒,這樣留在宮中陪你,誰還能說一個不字……」
話還沒說完,皇帝就感到一隻手艱難卻輕柔地擋在了他的嘴上,隨即就看到皇后的眼圈赫然紅,但臉上滿是堅決。夫妻多年,他哪裏不明白自己的結妻子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到了口中的一連串話便說不下去了,只輕輕地抓過她的左手,用自己的雙手將她的雙手緊緊握在了一塊,眼神中滿是痛惜。
「封郡主容易,封公主也容易,金口玉言一道旨意,可是在群臣眼中,皇上就成了一個只以自己好惡行封賞的人,至於我這個皇后,只怕要被人戳着脊梁骨罵了。就連阿瀾……她是沒了父母,可終究不是父母無名無姓,膝下還有一個弟弟,我若是不在了,她那封號又有什麼用?更何況,皇上可曾問過她是否願意?」
皇后費力地抬起腦袋,見陳瀾的臉上宛然可見淚痕,眼睛仍有些紅,而嘴唇上隱約還留着牙印子,不禁莞爾一笑,隨即才看着皇帝說:「我是覺得她像我,若是我還能活個幾十年的,認她做女兒也就罷了,可如今……九妹,你和賢妃帶着孩子們出去吧,我還有幾句話要對皇上說。」
一句帶着孩子們,宜興郡主忍不住看了一眼陳瀾,見她滿是震驚,隨即便默不作聲地跪倒在地,輕輕磕了三個頭,不禁心生感慨。再一看時,也不知道周王什麼時候跟着跪下了,正像模像樣地跟着磕頭,她更是覺得心中平添酸澀,看了賢妃一眼便一同上前去,一人拉着一個悄悄退出了屋子。
直到那厚厚的門帘再次放下,皇后才正色看着皇帝,一字一句費力地說:「原本以為上一回我就熬不過去,所以才說了那些,沒想到老天對我還真是寬厚,讓阿瀾陪着我過了這十幾天的安生日子。咱們夫妻幾十年,如今到了這最後的時候,我再叫你一聲七郎……七郎,吳王興許還有冤屈,他畢竟是你的骨肉,你不要輕易處置了,至於儲君之位……不是我心存偏見,晉王優柔寡斷薄情寡義,並不是好人選;淮王太過貪婪,只知道與民爭利,卻不知道分利於民,而且心性陰狠,我實在是擔心他誤入歧途……」
說到這裏,皇后只覺得胸口異常煩悶,不由得頓了一頓。一旁的皇帝連忙將她半扶起來,輕輕順了一會氣,剛說叫個御醫進來看看,亦或是自己去倒杯水的時候,手卻被皇后按住了。見那雙一度有些黯淡的眼睛此時再次綻放出了不容置疑的神采,他到了口中的勸慰頓時吞了回去,只臉色越陰晦。
「羅貴妃的魯王還小,可她大約是因為早年間受了太多冷遇,所以一貫嬌養着孩子。過了年就已經八歲的人了,卻還是身體極弱,此次只是跌進了一個沒多少水的小水塘,就險些折騰出了大事,雖是有人心存險惡,但畢竟孩子太嬌弱了。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