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工女紅原本是從前的陳瀾最擅長的,如今陳瀾雖沒有太多時間花在這些練習上頭,好在身體在做這些事情上頭仿佛有天生的協調感,因而為了避免別人懷疑,平素在看書之外,她多數時間都是捧着繡架繡花,亦或是低頭縫製新衣。和看書一樣,每每做起這些繁複細緻的玩意,她總能夠把心情平復下來,但這一次,她卻總是走神,最後繡花針甚至不甚扎在了手上,在潔白的絹布上留下了一個小紅點。
她趕緊把手指放在口中吮吸了一下,旋即就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定了定神。韓國公夫人陳玥是朱氏唯一的嫡親女兒,朱氏對其甚至比對晉王妃更加關切,這樣一個人說出來的話,自然比旁人說一百句都管用。再加上汝寧伯夫人前日親自帶子女前來探望朱氏,兩家有意結親的意圖就很明顯了。況且,汝寧伯家的長子和次子都尚未成親……
「二姐,二姐!」
隨着這急切的嚷嚷聲,陳瀾抬頭一看,就只見陳冰氣沖沖地進來,一進門就狠狠瞪着她,卻是一聲不吭。下一刻,後頭陳灩就急急忙忙撞開帘子追進了屋,仿佛是生怕出事似的一把抓住了陳冰的胳膊:「二姐,咱們回去吧,母親之前就說過不許咱們隨便出紫寧居的。」
「你管得着我!」
陳灩一把甩開了陳瀾,隨即居高臨下地說:「三妹,老太太面前你會說話,咱們都比不了你,可你盤算來盤算去,別忘了長幼有序!我這個二姐還沒定下,你休想嫁得出去!」
這都是哪跟哪?看到紅螺芸兒沁芳都跟了進來,陳瀾眉頭大皺,忍不住拿眼睛看着陳灩,心想這一位好歹說話清楚明白些。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陳灩也輕輕咬着嘴唇,竟沒有開口說話。不但如此,沒得到回答的陳冰似乎惱羞成怒,又上前來直衝着她說:「別裝蒜了,汝寧伯府有意和咱們府里結親,前天就和老太太提了,你敢說你不知道?」
朱氏絲毫沒露出過口風,綠萼玉芍那會兒被遣開了,只有賴媽媽在旁邊陪着,偏巧自己昨天又出了門,一直沒來得及探問,結果今天剛聽到那一句,這邊就來了個興師問罪的!
陳瀾放下繡架站起身,寸步不讓地看着陳冰,淡淡地說:「二姐這是什麼意思?我憑什麼知道這個,這汝寧伯府有意和咱們府里結親,是老太太說的,還是汝寧伯夫人說的,亦或是兩家已經換過庚帖?婚姻大事,不外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真有這回事又怎麼樣,老太太那邊尚未定下人來,和我有什麼相干!」
陳冰又氣又急,指着陳瀾的鼻子張口就罵道:「你就慣會裝模作樣!真真小人,得志便猖狂!」
陳瀾強忍住往陳冰臉上甩一巴掌的衝動,冷冷地說:「二姐剛剛還說長幼有序,如今就把這些規矩丟到腦後了?這話你收回去還來得及,否則,你身邊那兩個媽媽少不得一個教導不力,服侍你的丫頭也少不得一個挑唆主子的罪名,按着家規該如何處置你清楚!」
「你……」
儘管知道陳瀾和從前已經不一樣了,但往日陳瀾頂多是對自己淡淡地不理不睬,如今卻這般針鋒相對,陳冰頓時氣得臉皮青紫,手都揚了起來。這一回,因剛剛那一席話而勃然色變的陳灩終於不敢再作壁上觀,使勁攔着陳冰,又往外頭大聲叫人。
不一會兒,跟着姊妹兩個過來的丫頭們就跟了進來,陳冰身邊那兩個還有些遲疑,結果聽陳灩氣急敗壞轉述了陳瀾剛剛的意思,她們就驚得一跳,慌忙上前幫忙,再加上紅螺等幾個丫頭,終於死活把陳冰拖了出去。
聽得外頭最初還有罵罵咧咧的聲音,很快那聲音就低了下來,最後漸漸消失不見了,陳瀾不禁自嘲地一笑,心想自己在朱氏和很多人面前都在竭力忍耐,可要是每每這麼憋着,非得憋出內傷不可,否則明知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她就不該對陳冰那般冷硬,應該巧言令色讓陳冰自個去設法,索性把汝寧伯府那一樁婚事成全了二房。
汝寧伯府先是十年前因爭襲鬧得家境幾乎敗落,前些日子又有放印子錢鬧出人命的勾當,還巴着宮中一位老太妃,四小姐楊芊更是想當王妃的。在如今皇帝大力整飭勛貴的情形下,極有可能便是下一次的炮灰,這種婚事躲還來不及,也只有陳冰這種沒腦子的才去爭!
「三姐姐。」
看到陳灩打起門帘進來,眼圈有些紅,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