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一行四五個人來到了外公屋裏,主人家來敬酒了,坐席的人全部站起來。
進來的有五個人,都是壽星翁的兒子和女婿,大兒子一手拿杯,一手拿瓶酒,後面跟着的,一個拎着一箱白酒,一個提着一個鋁壺,裏面裝的是米酒,剩下的一個,提着一個籃子,裏面裝着香煙,最末一個,也提着一個籃子,裏面裝着一掛掛不長的鞭炮。
最後的那人先放一掛鞭炮,壽星大兒子挨個給桌上的人把酒滿上,到了馮一平這裏,這個馮一平也叫舅舅的抽出手來拍了拍他肩膀,叫他不要客氣,一定要吃好吃飽,也問馮振武他們最近有沒有打過電話,在省城生意怎麼樣?平常碰到也都會問的,只不過今天在酒桌上特別客氣。這樣的話題,馮一平應對起來自如的很,輕輕鬆鬆的幾句話,順道還祝福了老爺子一把
與此同時,拎酒的跟着又給桌上添兩瓶白酒,這兩瓶酒,是縣酒廠最好的酒,拿煙的挨個的給每人發上一包煙,還是游泳牌的。
三舅他們把蓋着的碗拿掉,兩個菜,一個是蒸肉糕,一層層的碼成四四方方的一個垛,另一個是肉,肥膘肉,切成拇指厚的方塊,也碼成一個四方垛。
然後,主位的表叔端起酒杯,代表這一桌的客人,向主人家祝壽——這是每桌坐主位的人的義務。也都是一些套話,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還要夸子女都有本事,有出息,主人家感謝一番,然後大家飲盡杯中酒。
至此,敬酒告一段落,這桌的開吃,五個人走向屋裏的另一桌敬酒。
桌上的兩個菜馮一平都不大喜歡,肉糕向來不怎麼吃,至於肉,是很肥的五花肉,筷子厚的塊,實在太肥。
這些年日子慢慢好過起來,大家肚子裏多少都有些油水,桌上動筷子的也不多,肉糕還好,肉那個小方垛,也就去了上面一兩層,這兩個菜也不急着撤,會一直放在這。
桌上的大人們就說,也就前兩年的時候,大家都不寬裕,每次酒席上,連這兩個菜也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吃個精光,哪像現在,還剩這麼多。
兩個蓋碗菜上來,主人家敬酒之後,想回家的客人這時可以離席。
馮一平年紀雖然最小,卻是這一桌最能吃的,這樣吃着很不爽快,到現在頂多也就個半飽,他想吃飯,三舅叫他去找幫廚的三舅媽。
過壽的外公家的前院,就是廚房,這裏很好找,循着煙火味,循着香味,跟着那些跑堂的過去就是。
所有的都是露天的,當中用土磚砌了兩個灶,爐火熊熊,上面放着好大兩口鍋,這樣的鍋好像叫大海鍋。兩個廚師,在這個天氣里,就穿着件汗衫,拿着小鏟子一樣的鍋鏟,用力的翻炒着。
旁邊是兩張長案板,三四個主婦同時在切菜,大舅媽也在其中,刀碰到案板上,「噹噹當」的響聲很密集,說話都要用喊的。
案板旁邊是幾個大盆,幾個人圍在那抓緊洗碗。
順着他家外牆,一字排開七八個煤爐子,上面或炒或燉,都擺着鍋,一個不閒,總之,整個場面名副其實的熱火朝天。
三舅媽看着三個爐子,上面都是燉菜,聽馮一平要吃飯,三舅媽給他盛了一碗飯,從一個煤爐上的罐子裏,結結實實的舀了一大勺紅燒肉,碗裏都堆起尖來,給他找了張小板凳,讓他就在那吃。
紅燒肉火候剛好,肥而不膩,馮一平現在的胃口也真好,這麼結實的一碗,他稀里嘩啦幾分鐘就搞定,三舅媽看了,還準備給他再來一碗,馮一平是真吃不下。不吃飯那喝口湯吧,三舅媽又給他盛了一碗板栗燉雞湯,其實沒什麼湯,都是板栗和雞,這碗湯,他消滅的慢了許多。
這個吃完,真的什麼都吃不下,他問小傢伙們在那裏,三舅媽說在大舅家裏。
馮一平先去大舅家一看,好傢夥,堂屋裏擺了三桌,都是拖兒帶女的,不過小孩子都吃的差不多,手裏拿着炸魚和屋裏炸黃豆到處竄。
馮一平想想,還是去他那桌打個招呼再過來吧,不然這一進去,指定被纏着走不了。
這時上的也是紅燒肉和排骨冬瓜湯,吃到現在,又接連吃了幾個硬菜,吃菜的速度慢下來,都一個逮着一個勸酒,馮一平說先告辭,那個表叔不放過他,說怎麼也要陪他喝一杯。
我們的農村,這個時候還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