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覺得自己姑娘好性,心裏沒有絲毫畏懼,反倒是對劉嬤嬤這個奶娘敬畏幾分。平日裏都是劉嬤嬤掌管姑娘屋子裏的一切事物,她這個大丫頭等於是在劉嬤嬤手底下討生活。
「你當我這個姑娘是紙糊的?隨便你怎麼糊弄都成?」幼儀的聲音中多了幾分冰冷。
夏荷一哆嗦,雙膝不由自主的一軟,竟然跪下了。
「姑娘息怒,荷包拿來晚了確實不是奴婢的錯……」
「啪!」不等她的話說完,一個茶杯摔過來,裏面的茶水濺到她手背上,幸好不算太熱。
「那你的意思是怪我嘍!」幼儀還是第一次發火,茶杯摔在硬邦邦的地上,發出不小的動靜。外間侍候的丫頭聽得清楚,劉嬤嬤正走到隔斷跟前,聽見響動停住腳。
「奴婢不敢,奴婢按姑娘的吩咐去取荷包,可銀子都在劉嬤嬤手裏……」
「那你的意思是怪奶娘嘍!」外間的劉嬤嬤聽見這話伸伸脖子,豎起耳朵聽,「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做派,整天偷懶不愛幹活,奶娘撥嘴有時候還使喚不動你。背着我和奶娘,你沒事就掐着腰罵小丫頭,成天像個副小姐。」
聽這話里的意思是奶娘在姑娘面前告狀了!夏荷心裏暗暗罵:好個老貨,仗着奶過姑娘簡直要一手遮天。別把自己惹急了,不然有辦法給她顏色瞧瞧!
「在莊子上住這一年多,全靠奶娘多方周旋才不至於艱難度日。奶娘跟我不隔心,旁人別想挑撥離間。」當初幼儀被送到田莊,只帶了奶娘和春花、冬雪兩個一大一小兩個丫頭。
剩下那些沒被點名的丫頭個個在心裏慶幸,大夥心裏都知道,四姑娘這一去能不能回來都是個未知。即便以後回來,也不過是個不受寵的主子,跟着這樣的主子沒前途。
夏荷本來找了門路,想要到即將來府中的表少爺身邊侍候。沒想到這個時候主子回來了,她心裏懊惱極了。眼下她又不明不白挨了一頓臭罵,自覺這往後的日子沒法過了!
劉嬤嬤臉上帶着掩飾不住的笑意,看樣子姑娘並沒有跟她離心,反而越發信任依賴了。
她進了內室,先剜了夏荷一眼,然後說道:「姑娘不要生氣,一切都是奴婢的錯。太太跟前的柳燕來了,說是着急幫太太打個絡子。奴婢一時沒騰出手來,就讓夏荷自己去匣子裏拿錢。可裏面錢……不多,奴婢又翻箱倒櫃,這才耽擱了些功夫。」
何止是錢不多,估計是沒有!幼儀身為姑娘家,雖然不管那些黃白俗物,可閉着眼睛都能知道。
小小庶女不受嫡母待見,生母是個卑微的姨娘,還有胞弟要照顧。被貶到田莊月錢減半,又指使不動莊子上的人,少不得要自己出銀子貼補。再加上劉嬤嬤把持銀子,幼儀不用想都知道那些錢和金銀首飾去了哪裏。
「奶娘有什麼錯?即便是有錯也是為了我好。」幼儀是絕對的護短,「奶娘是我最親近的人,不是母女勝過母女!」夏荷聽見這話神色一動,暗暗記在心頭。
這話聽着真是舒坦,劉嬤嬤一掃之前的鬱悶,腰板也比進來時挺直了許多。幼儀把夏荷攆出去,留下劉嬤嬤單獨說話。
「姑娘,這茶水涼了,奴婢給你去換。這些個小蹄子,一時不盯着就不好好幹活。姑娘也別忒好性,偶爾像今天這樣教訓她們一頓,免得她們不知道自己是奴幾!哦?姑娘不想喝茶?那奴婢給姑娘鋪被子,眼下馬上要立秋,早晚有涼風,今晚上還用春花值夜?那丫頭倒還穩妥些,只是話太少,難免悶了些。」春花何止是話少,簡直是一棒子打不出個屁來。
「姑娘要不要洗洗?奴婢讓她們去燒水……」
「奶娘,你坐下來,我只想跟你說說話。」幼儀讓劉嬤嬤坐在床邊,「我記得小時候你經常一邊講故事,一邊哄我睡覺。昨個兒我在書上看見一個故事,現在講給你聽聽。」
「狡兔死,良狗烹;高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天下已定,我固當烹!」
劉嬤嬤聽了眨巴眨巴眼睛,笑着回道:「姑娘好學問,可惜奴婢聽不懂啊。」
「奶娘不懂不要緊,我解釋給你聽。」幼儀也淺淺的笑着,「春秋時,越國大夫范蠡在越王勾踐被吳國打敗而當俘虜時,勸勾踐忍辱投降,伺機報仇雪恨。勾踐依照他的話去做,最後終於大敗吳國